卷六百五十六 釋部四

太平御覽
卷六百五十六.釋部四

異僧下
《高僧傳》曰:安清字世高, 安息國王正后之太子也。幼以孝行見稱, 雖居家而奉戒清峻。王薨, 便詞位。乃深惟苦空, 散離形器, 行服既畢, 遂讓國與叔, 出家修道。博曉經藏而游方弘化, 遍歷諸國。以漢桓帝之初, 始到中夏, 多有神跡, 世莫能量。自稱先身己經出家, 有一同學多瞋分別, 值世主不稱, 每槁跡恨。高屢加訶諫, 終不悛改, 如此二十餘年, 乃與同學辭訣云:「卿明經精勤不在吾后, 然性多恚怒, 命過當授惡形。我若得道, 必當相度。」既而值靈帝之末, 振錫江南云:「我當過廬山, 度昔同學。」行過宮亭湖廟, 此廟舊有威靈, 商旅祈禱, 乃分風上下, 各無留滯。嘗有乞神竹者, 未許輒取, 舫即覆沒, 竹還本處。自是舟人敬憚, 莫不攝影。時商旅三十餘船奉牲請福, 乃降祝曰:「舫有沙門, 可楓呼上。」客咸驚愕, 請高入廟。神告高曰:「昔吾外國與子俱出家學道, 好行布施, 而性多瞋怒。今為宮亭廟神, 周回千里并吾所治, 以布施故, 珍玩甚豐, 以瞋恚故, 墮此神報。今見同學, 悲欣何言。壽盡旦夕而丑形長大, 若於此舍命, 穢污江湖。當渡山西澤中, 此身滅后, 恐墮地獄。吾有絹千匹并雜寶物, 可以立法營塔, 使生善處也。」高曰:「故來相度, 何不出形?」神曰:「形甚丑異, 眾人必懼。」高曰:「但出, 眾不怪也。」神從床后出頭, 乃是大蟒, 不知尾之長短。至高膝邊, 高向之梵語數番, 贊唄數契, 蟒悲淚如雨, 須臾還隱。高即取絹物辭別而去, 舟侶颶帆, 蟒復出身, 登山而望, 眾人舉手, 然後拇署。倏忽之頃, 便達豫章, 即以廟物為造東寺。高去后, 神即命過暮有一少年上船, 長跪高前, 授其咒愿, 忽然不見。高謂船人曰:「向之少年即宮亭廟神也。得離惡形矣。」
又曰:竺曇摩羅剎, 此云法護。其先月支人, 本姓文氏, 世居敦煌郡。年八歲出家, 遂隨師至西域, 游歷諸國, 遂通外國之言三十六種, 書亦如之。以晉武之末, 隱居深山, 山有清泉, 恒取澡潄。后有彩薪者穢其水側, 俄頃而燥, 護乃徘徊嘆曰:「人之無德, 遂使清泉輟流, 水若永竭, 貞尾馛自給, 正當移去耳。」言訖而泉流滿澗。法護以世居敦煌而化道周洽, 時人咸謂敦煌菩薩也。
又曰:帛遠字法祖, 才思俊徹, 敏朗絕倫。誦經日八九千言, 研味方等, 妙入幽微, 世俗墳典, 多所該貫。晉惠之末, 太宰河間王颙鎮關中, 虛心敬重, 待以師友之禮。每至閑辰靜夜, 輒談講道德。于時西府初建, 俊乂甚盛, 能言之士咸伏其遠達。后奄然命終, 群胡各起塔廟。少時, 有一人姓李名通, 死而更蘇, 雲見祖法師宰芍羅王處, 為王講《首楞嚴經》, 云講畢往忉利天。又見祭酒王浮被鎖械, 求祖懺悔。昔祖平素之日與浮母爭邪正, 浮屢屈, 既瞋, 不自忍, 乃作《老子化胡經》以誣謗佛法, 殃有所歸, 故死方思悔。
又曰:佛馱跋陀羅, 此云覺賢。本姓釋迦氏, 維羅衛國甘露飯王之苗裔也。父少亡, 賢三歲孤, 與母居。五歲后喪母, 為外氏所養。從祖鳩婆利聞其聰敏, 兼悼其孤露, 乃迎還, 度為沙彌。至年十七, 與同學數人, 俱以習誦為業, 眾皆一月, 賢一日誦畢。其師嘆曰:「賢一日敵三十夫也。」及授具戒, 脅燿精勤, 博學群經, 多所通達。少以禪律馳名, 常與同學僧迦達多共游罽賓, 同處積歲, 達多雖伏其才明, 而未測其為人也。后於密室閉戶坐禪, 忽見賢來。驚問何來, 答云:「暫至兜率, 致敬彌勒。」言訖便隱。達多知是聖人, 未測淺深。后屢見神變, 乃歸心祈問, 方知得不還果。然常欲游方弘化, 備觀風俗。會有秦沙門智睿西至罽賓, 既要請苦, 遂愍而許焉。於是既度蔥嶺, 路經六國, 國王矜其遠化, 并傾懷賢奉。至交趾, 乃附舶循海而行, 經一島下, 賢以手指山曰:「可止於此。」舶主曰:「客行惜日, 調風難遇, 不可停也。」行二百餘里, 忽風轉吹舶, 還向島下, 眾人方悟其神, 咸師事之。於后闇夜之中, 忽令眾舶俱發, 無肯從者。賢自起收纜, 一舶獨發。俄爾賊至, 留者悉被抄害。頃之, 至青州東萊郡, 聞鳩摩羅什在長安, 即往從之。什大悅, 秦太子泓欲聞賢說法, 乃要命群僧集論東宮。羅什與賢數番往復, 什問法云:「何空?」答曰:「眾微成色, 色自無性, 故惟色常空。」又問:「既以極微破色空, 微復去:何破一微?」答曰:「群師或折一微, 我意謂不爾。」又問:「微是常耶?」答曰:「以一微, 故眾微空;以眾微, 故一微空。」時寶云譯出此語, 不解其意, 道俗咸謂賢之所計微塵是常。餘日, 長安學僧復請更釋。賢曰:「夫法不自生緣會, 故生緣一微, 故有眾微。微自無性, 則為空矣。寧可言不破一微, 常而不空乎?」此是問答之大意也。
又曰:爰無懺, 天竺人。明解咒術, 所向皆驗, 西域號為大咒師。后隨王王即天竺王也。入山, 王渴, 須水不能得, 懺拇授咒石出水, 因贊曰:「大王聖化所感, 遂使枯石生泉。」鄰國聞者皆嘆王德。于時雨澤甚調, 百姓稱詠, 王悅其道, 深加優寵。后至涼, 涼王沮渠蒙遜聞懺名, 呼與相見, 接待甚厚。嘗告蒙遜云:「有鬼入聚落, 必多災疫。」遜不信, 欲躬見為驗。懺即以術加之, 遜見而駭怖。懺曰:「宜潔誠齋戒, 神咒以驅之。」乃讀咒三日, 謂遜曰:「鬼己去矣。」時境首有見鬼者, 雲見數百疫鬼, 奔驟而逝。境內獲安, 懺之力也。
又曰:釋法顯姓龔, 平陽武陽人也。三歲便度為沙彌, 十歲遭父母憂, 孝性過人, 葬事畢, 仍即還寺。嘗與同學數十人於田中刈稻, 時有饑賊欲奪其穀, 諸沙彌悉走, 惟顯獨留, 語賊曰:「若欲須穀, 隨意所取。但君等昔不布施, 故致饑貧。今復奪人, 恐來世彌甚, 貧道預為君憂耳。」言訖即還, 賊棄穀而去。及授大戒, 常慨經律舛闕, 誓志尋求。以晉隆安三年西度流沙, 將至天竺, 去王舍城三十餘里有一寺, 逼暝過之, 顯欲詣耆阇崛山, 寺僧諫曰:「路甚艱阻, 多黑獅子, 亟經啖人, 何由可至?」顯曰:「遠涉數萬里, 誓到靈鷲, 身命不期, 出息非保, 豈可使積年之誠既至而廢?雖有險難, 吾不懼也。」眾莫能止, 乃遣兩僧送之。既至山, 日將曛夕, 遂欲停宿。兩僧色懼, 舍之而還。顯獨留山中, 燒香禮拜, 翹感舊跡, 如睹聖儀。至夜, 有三黑獅子來, 蹲踞顯前, 舐唇搖尾。顯誦經不輟, 一心念佛, 獅子乃低頭下尾, 伏顯足前。顯以手摩之, 咒曰:「若欲相害, 待我誦竟。若見試者, 便可退矣。」獅子良久乃去。明晨乃還, 路窮幽梗, 止有一徑通行。未至里餘, 忽逢一道人, 年可九十餘, 容服粗素而神氣俊遠, 顯雖覺其韻高, 而不悟是神人。后又逢一少僧, 顯問曰:「向者耆年是誰耶?」答云:「頭陀迦葉大弟子也。」顯方大恨, 更追至山所, 有橫石塞于室口, 遂不能入, 顯流涕而去。
又曰:爰無竭, 此云法勇。至罽賓國, 禮拜佛缽。住歲餘, 學梵書語, 求得《觀世音授記經》梵文一部, 復西行。雖屢經危險, 而系念所赍《觀世音經》未嘗暫廢。將至舍衛國, 中野逢山象一群, 無竭稱名歸命, 即有獅子從林中出, 象驚惶奔走。后渡恒河, 值野牛一群鳴吼而來, 將欲害人, 無竭歸命如初, 尋有大鷲飛來, 野牛驚散。其誠心所感, 在險克濟, 皆此類。
又曰:釋智嚴, 晉義熙十三年, 宋武帝西伐長安, 克捷旋旆, 涂出山東。時始興公王恢從駕游觀山川, 至嚴精舍, 見其同止三僧各坐繩床, 禪思湛然。恢至, 良久不覺, 彈指三人開眼, 俄而還閉, 不與言。恢心敬其奇, 訪諸耆老, 皆云此三僧隱居、求志、高潔法師也。恢即啟宋武延請卉骷, 莫肯行者。既屢請情至, 二人推嚴隨行。恢道懷素篤, 禮事甚勤, 卉骷即住始興寺。嚴性虛靜, 志避喧塵。恢乃為於東郊起精舍, 即枳園寺也。嚴在寺不授別請, 常分衛自資。道化所被, 幽顯咸伏。有見鬼者, 雲見西州太社聞鬼相謂云「嚴公當至, 當辟易。」此人未之解。俄而嚴至, 聊問姓字, 果稱智嚴, 默而識之, 密加禮異。
又曰:求那跋摩, 此云功德鎧, 累世為王。年十四便機見俊遠, 深有遠度, 仁愛泛博, 崇德務善。其母嘗須野肉, 令跋摩辯之。跋摩曰:「有命之類, 莫不貪生, 夭彼之命, 非仁人矣。」母怒曰:「設令得罪, 吾當代汝。」跋摩他日煮油, 誤燒其指, 因謂母曰:「代兒忍痛。」母曰:「痛在汝身, 吾何能代?」跋摩曰:「眼前之苦尚不能代, 況三途耶?」母乃悔悟, 終身斷煞。至年十八, 相工見而謂曰:「君年三十當臨大國, 南面稱尊。若不樂世榮, 當獲聖果。」至年二十, 出家授戒。乃辭師違眾, 林棲谷飲, 孤行山野, 遁跡人世。往師子國觀風闡教, 識貞之眾咸謂己得初果, 儀形感物, 見者發心。元嘉初, 文帝知跋摩己至南海, 於是敕州郡令資發下京, 路由始興, 經停歲許。始興有虎市山, 峰嶺高絕, 跋摩謂其仿佛耆阇, 乃改名靈鷲。於山寺之外別立禪室, 去寺數里, 磬音不聞。每至鳴權, 跋摩己至, 或冒雨不沾, 或履泥不濕, 時道俗莫不肅然增敬。寺有寶月殿, 跋摩於殿北壁手自畫作羅漢象, 乃作定光儒童有布發之形。象始成之後, 每夕放光。此山本多虎災, 自跋摩居之, 晝行夜往, 或值虎者, 以杖按頭戲之而去。於是山旅水賓, 去來無梗。嘗於別室入禪, 累日不出, 寺僧遣食彌候之, 見一白獅子緣柱而立, 亙室彌漫, 生青蓮華。沙彌驚恐大呼, 往逐獅子, 豁無所見。后文帝重敕觀寺等, 復更敦請, 乃泛舟下都, 以元嘉八年正月達于建業。文帝引見, 因問曰:「弟子常欲持齋不煞, 迫以身殉物, 不獲從志。法師既不遠萬里來化此國, 將何以教之?」跋摩曰:「夫道在心, 不在事;法由己, 非由人。且帝王與匹夫所修各異, 匹夫身賤名劣, 言令不威, 若不克己苦躬, 將何為則?帝王以四海為家, 萬民為子, 出一嘉言則士庶咸悅, 布一善政則神人以和。刑不夭命, 役無勞力, 乃則使風雨適時, 寒暖應節, 百穀滋繁, 桑麻郁茂, 如此持齋亦以大矣, 不煞亦以眾矣。寧在闕半日之餐, 全一禽之命, 然後方為弘濟耶?」帝乃撫幾嘆曰:「夫俗卻試於遠理, 沙門滯於近教。迷遠理者謂至道虛說, 滯近教者則拘攣篇章。至如法師所言, 貞理開悟明達, 可與言天人之際矣。」乃敕住祗洹寺, 供給隆厚。
又曰:爰摩密多, 此云法秀, 罽賓人也。年至七歲, 神明澂正, 每見法事, 輒自然欣躍。其親愛而異之, 遂令出家。罽賓多出聖達, 屢值明師, 博貫群經, 特深煨蕤, 所得門戶, 極其微奧。為人沉邃, 有惠解, 儀軌詳正, 生而連眉, 故世號連眉禪師。少好游方, 有如毗羅神王衛送, 遂至龜茲, 於中路欲回, 乃現形告辭密多曰:「汝神力通變, 自在游處, 將不相隨共往南方。」語畢, 即收影不現。遂從至都, 即於上寺圖象于壁, 迄今猶有聲影之驗。潔誠祈福, 莫不響應。
又曰:釋智猛, 雍州新豐人。每聞外國道人說天竺國有釋迦遺跡及《方等經》, 常慨然有感, 馳心遐外, 以為萬里咫尺欽簇可追, 遂發長安, 到罽賓國, 有五百羅漢, 常往返於阿耨達地。有大阿羅漢, 見猛, 至歡喜, 猛咨問方士, 為說四天子事。猛于奇沙國見佛文石唾壺, 又于此國見佛缽, 光色紫紺, 四際盡然, 以香花供養, 頂戴發愿, 缽若有應, 能輕能重, 既而轉重, 力遂不堪。及下缽時, 復不覺重。至迦維羅衛國, 見佛發、佛牙及肉髻骨, 佛影、佛跡, 炳然俱存。其所游踐, 究觀靈變天梯地龍之事。不可勝數。
又曰:天竺沙門僧伽達, 禪學深明, 來游宋境, 嘗在中坐禪, 日時將迫, 念欲虛齋, 乃有群鳥銜果, 飛來投之。達多思維彌候奉密, 佛亦授而食之, 令鳥授食, 何為不可?於是授而進之。
又曰:求那跋陀羅, 此云功德賢, 中天竺人。以大乘學, 故世號摩諳熊譙。王欲請講《華嚴經》, 而跋陀自忖未善宋言, 有懷愧嘆, 即旦夕禮懺於觀世音, 乞求冥應, 遂夢有人白衣持劍, 擎一人首來至其前曰:「何故憂耶?」跋陀具以事對, 答曰:「無所多憂。」即以劍易首, 更安新頭, 語令回轉曰:「得無痛也?」答曰:「不痛。」豁然便覺, 心神喜悅。旦起, 道義皆通, 備領宋言, 於是就講。
又曰:沙門寶意, 世居天竺, 以宋孝建中來止京師瓦官煨蘅, 恒於寺中樹下坐禪, 又曉經律, 時人號為三藏。常轉側數百具子, 立知吉凶, 善能神咒, 以香涂掌, 亦見人往事。宋祖施一銅唾壺, 高二尺許, 常在床前, 忽有人竊之, 意取竹席一領空卷之, 咒數通經, 于三夕, 唾壺還在席中, 莫測其然。
又曰:竺法崇嘗游湘州麓山, 山精化為夫人詣崇請戒, 舍所住山以為寺, 崇居之。少時, 化洽湘土。
又曰:釋法安, 一名慈欽, 未詳何許人。善能開化愚蒙, 拔邪歸正。晉義熙中, 新陽虎災, 縣有大社, 樹下筑神廟, 左右居民以百數, 遭虎死者, 夕有一兩。安嘗游於其縣, 暮經此宿, 民以畏虎, 早閉門閭, 安徑之樹下, 通夜坐禪向曉, 聞虎負人而至, 投之樹北, 見安如喜, 驚絳攖安前, 安為說法授戒, 虎踞地不動, 有頃而去。譏卨, 村人追虎至樹下, 見安大驚, 謂是神人, 遂傳之, 一縣士庶莫不崇奉, 虎災由此遂息。因改神廟, 留安立寺。
又曰:釋曇邕於廬山之西南營立芧宇, 與弟子曇果澄思禪門。嘗於一時, 果夢山神求授五戒, 果曰:「家師在此, 可往咨授。」少時, 邕見一人著單衣袷, 風姿端雅, 從者二十餘人, 請授五戒。邕以果先夢, 知是神仙, 乃為說法授戒。神親以外國匕著, 禮拜辭別, 倏忽不見。
又曰:釋僧苞建三七日普賢齋懺。至弟十七日, 有白鵠飛來, 集普賢座前, 至行香畢, 乃去。至二十一日將暮, 有黃者衣四人, 繞塔數匝, 忽然不見。
又曰:支曇蘭, 晉太元中游剡縣, 后憩始豐赤城山, 見一處林泉清曠而居之。經于數日, 忽見一人, 長數丈, 呼蘭令去, 又見諸異形禽什馛恐蘭, 見蘭恬然自得, 乃屈膝禮拜, 云:「珠欺王是家舅, 令往韋鄉山就之, 推此處以相奉爾。」後三年, 忽聞車騎隱隱, 從者彌眾, 俄而有人著幘, 稱珠欺王通, 既前, 從其妻子男女等二十三人, 并形貌端正, 有逾於世。既至蘭所暄涼訖, 蘭問住在何處, 答曰:「在樂安縣韋鄉山。久服風問, 與家累仰投, 乞授歸戒。」蘭即為授之, 授法竟, 親錢一萬, 密二器, 辭別而去。便聞鳴笳動吹, 響振山谷, 禪眾十餘, 共所聞見。
又曰:釋玄高母夢梵僧散華滿室, 覺便懷胎, 及生男, 家內忽有異香, 光明照壁, 迄旦乃息。母以兒生瑞兆, 因名靈育。出家改名玄高。聰敏生知, 學不加思。至年十五, 已為山僧說法授戒。林陽堂山, 古老相傳云是群仙所宅, 高徒眾三百, 往居山舍, 多有靈異, 磬不擊而鳴, 香亦自然有氣, 應貞仙士, 往往來游。學徒之中有玄紹者, 學究諸禪, 神力自在, 手指出水供高洗潄, 其水香靜, 倍異於常, 每得非世華香, 以獻三寶。其靈如紹者, 有十一人。西海有梵僧印, 亦從高授學, 志隘量褊, 得少為足, 便謂己得羅漢, 頓盡禪門。高拇授以神力令印於定中備見十方無極世界, 諸佛說法不同。印於一夏尋其所見, 永不能盡, 方知定水無底, 大生愧懼。
又曰:釋僧同韜光晦跡, 人莫能知。居塞山, 山在長安南四百里。將殂, 告弟子曰:「吾將去矣。」其夕, 見火從繩床后出燒身, 經二日方盡, 煙焰張天, 而房不燼。弟子收遺灰, 架以磚塔。
又曰:阿訶羅竭者, 多行頭陀, 獨宿山野。晉惠帝元康元年, 乃西入止婁至山石室中坐禪。此室水既遠, 時人欲為開澗, 竭曰:「不假相勞。」乃自起, 以左腳室西壁, 陷沒指, 既拔足, 水從中出, 清香軟美, 四時不絕, 來飲者皆止饑渴除病。
又曰:竺法惠, 本關中人, 晉康帝建元中至襄陽, 止羊叔子寺, 不授別請。每乞食, 輒赍繩床自隨, 於閑曠之路則施之而坐。時或遇雨, 以油帔自覆, 雨止, 惟見神床, 不知惠所在, 訊問未息, 惠己在繩床。每語弟子法照曰:「汝過去時折一雞腳, 其殃尋至。」俄而照為人所擲, 腳遂永疾。
又曰:涉公, 西域人。言未然之事, 驗若指掌。以符堅建元十一年至長安, 能以秘咒咒下神龍。每旱, 堅常請之咒龍, 俄而龍下缽中, 天輒大雨。堅及群臣親就缽觀之, 咸嘆其異。
又曰:杯渡者, 不知姓名, 常以木杯渡水, 因而為目。不修細行, 神力卓越, 世莫測其由來, 惟持一蘆圌子, 更無餘物。向廣陵, 遇村舍, 有李家設八關齋, 先不相識, 乃直入齋堂而坐, 置蘆圌於中庭。眾以其形陋, 無恭敬心。李見蘆圌當道, 欲移置墻邊。數人舉, 不能動, 渡食竟, 提之而去, 笑曰:「四天王福于李家。」于時有一豎子窺其圌中, 見四小兒, 并長四寸, 面目端正, 衣裳鮮潔, 於是追覓, 不知所在。後三日, 乃見西界蒙籠樹下坐。李禮拜請還家供養, 渡不堪持齋, 飲酒啖肉, 至於辛鲙, 與俗不殊。清旦, 忽云:「欲得一袈裟, 中時令辯。」李即經營, 至中時未成。渡云暫出, 至冥不返, 合境聞有異香, 疑之為怪。處處覓渡, 乃見在北巖下, 敷敗袈裟於地, 臥之而死, 頭前屆翅皆生蓮花, 花極鮮香。邑共殯之, 後數日, 有人從北來, 雲見渡負蘆圌行向彭城。乃共開棺, 惟見鞋履。既至彭城, 有白衣黃欣, 深信佛法, 見渡禮拜, 請還處家。家至貧, 但有麥奮鼬己, 渡甘之怡焉。止得半年, 忽語欣云:「可覓蘆圌三十六枚, 吾須用之。」答云:「此間正可有十枚, 貧尾馛買, 恐不盡辦。」渡曰:「汝但檢覓, 宅中應有。」欣即窮檢, 果得三十六枚, 列之庭中。雖有其數, 亦多破損, 比欣次弟熟視, 皆新完。渡密封之, 因語欣令開, 乃見錢帛皆滿, 可百許萬。識者謂是杯渡分身他土, 所得親施, 回以施欣。欣授之, 皆為功德。經一年許, 渡辭去, 欣為辦糧食, 明晨, 見糧食具存, 不知渡所在。
《續高僧傳》曰:釋惠恭者, 益州成都人也。與同寺惠遠結契親騷, 遠直詣長安, 恭往荊揚訪道, 從江左來還, 二人相遇, 欣歡共敘別離三十餘年。同宿數夜, 遠言談泉涌, 恭竟無所道。遠問拐椿:「離別多時, 今得相見, 慶此歡會, 伊何可論, 但覺仁者無所說, 將無所得耶?」恭對曰:「為性闇劣, 都無所解。」遠曰:「大無所解, 可不誦得一部經乎?」恭曰:惟誦得《觀世音經》一卷。「遠厲聲曰:」《觀世音經》小兒皆能誦之, 何煩汝大許人?且向為童子出家, 與遠立誓望登道果, 豈復二十餘年惟誦一卷經如指許大?是非暗鈍懶惰所為, 請與斷交, 愿法師早去, 無增遠之煩惱也。「拐椿:」經卷雖小, 佛口所說。遵敬者得無量福, 輕慢者得無量罪, 仰愿暫息瞋心, 當為法師誦一遍, 即與長別。「遠大笑曰:」《觀世音經》是《法華普門品》, 遠已講之數百遍, 如何欲鬧人耳乎?「拐椿:」外書云『人能弘道, 非道弘人』, 但至心聽佛語, 豈得以人棄法?「乃於庭前結壇, 壇中安高座, 繞壇數匝, 頂禮昇高座。遠不得己, 於檐下據胡床坐聽。恭始發聲唱經題, 異香氛氳, 遍滿房宇, 及入經文, 天上作樂, 雨四種花。樂則寥亮振空, 花則雰霏滿地。誦經訖, 下座自為解座梵訖, 花樂方歇。惠遠接足頂禮, 淚下交流, 謝曰:」惠遠臭穢死尸, 敢行天日之下, 乞暫留賜見教誨。「拐椿:」非恭所能, 諸佛力耳。「即拂衣長揖, 沿流而去。爾后訪問, 竟不知其所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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