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五百九十八 文部十四

太平御覽
卷五百九十八.文部十四

《說文》曰:符, 信也。漢制以竹, 長六寸, 分而相合。
《釋名》曰:符, 付也。書所敕命於上, 付使傳行之。
《文心雕龍》曰:符者, 孚也。征召防偽, 事資中孚。三代玉瑞, 漢世金竹。末代從省, 代以書翰矣。
《史記》曰:秦昭王破趙長平, 又進圍邯鄲。魏昭王之子無忌號信陵君, 其姊為趙惠文王弟平原君夫人。平原君數遺公子書, 請救於魏。魏王使將軍晉鄙將十萬眾救趙, 實持兩端以觀望。平原君使者相屬, 謂公子曰:「今邯鄲旦暮降秦, 魏救不至, 獨不憐公子姊也?」公子患之, 過候嬴問。屏人語曰:「嬴聞晉鄙兵符常在王臥內, 而如姬最幸, 力能竊之。嬴聞如姬父為人所殺, 公子使客斬其仇頭敬進如姬, 姬為公子死無所辭。公子誠一開口, 以請如姬, 姬必許諾。」公子從其計。如姬果盜晉鄙兵符與公子。遂矯魏王令, 奪晉鄙兵進擊秦, 秦軍遂解。
又曰:呂不韋說華陽夫人, 請立子楚。夫人然之。承太子問, 從容言子楚質於趙者絕賢, 來往者皆稱譽之。乃涕泣曰:「妾幸得充後宮, 不幸無子。愿得子楚立以為嫡嗣, 以托妾身。」安國君許之。乃與夫人刻玉符, 約以為嫡。
《漢書》曰:文帝二年九月, 初與郡守相為銅虎竹使符。應邵曰:銀虎符第一至第五, 國家當發兵, 遣使者郡合符, 符合乃聽之。竹使以箭五枚, 長五寸, 鐫刻篆書第一至第五。張晏曰:符以代古之圭璋, 從簡易。終軍從濟南當詣博士, 步入關, 關吏與軍繻, 張晏曰:繻音須。繻, 符也。書帛裂而分之, 若券契矣。臣瓚以為漢出入關用傳, 猶今之過所。軍棄繻而去。後為使, 建節東出關。關吏識之, 曰:「此使者, 乃前棄繻生也。」
《後漢書》曰:初, 禁網尚簡, 但以璽書發兵, 未有虎符之信。杜詩上疏曰:「臣聞兵者國之凶器, 聖人所慎。舊制發兵以虎符, 其餘征調, 竹使而已。符策合會, 取為大信, 所以明著國命, 斂持威重也。間者, 發兵但用璽書, 或以詔令。如有奸人詐偽, 無由知覺。愚以為軍旅尚興, 賊虜未殄, 征兵郡國, 宜有重慎。可立虎符, 以絕奸端。昔魏之公子, 威傾鄰國, 猶假兵符以解趙圍。若無如姬之仇, 則其功不顯。事有煩而不可省, 費而不得已, 蓋謂此也。」書奏, 從之。
《漢記》曰:延熹五年, 長沙賊起, 攻沒蒼梧, 取銅虎符。太守甘定、刺史侯輔各奔出城。
又曰:郭丹字少卿, 初之長安, 買符以入函谷關。嘆曰:「丹不乘使者車, 終不出關。」后果如本心。
赤眉欲立宗室, 以木札符書曰「上將軍」, 與兩空札置笥中。大集會三老、從事, 令劉盆子等三人居中央。一人奉符, 以年次探之。盆子最幼, 探得將軍, 三老等即皆稱臣。
《隋書》曰:高祖頒青龍符於東方總管、刺史, 西方以騶虞, 南方以朱雀, 北方以玄武。又頒木魚符於總管、刺史, 雌一雄一。又頒木魚符於外官五品已上。
煬帝顧謂樊子蓋曰:「朕遣越王留守東都, 示以皇枝盤石。社稷大事終以委公, 特宜持重甲五百人而後出, 此亦勇夫重閉之義也。無賴不軌者, 便誅鋤之。凡可以施行, 無勞形跡。今為公別造玉麟符以代銅獸。」
《列女傳》曰:楚昭貞姜者, 齊侯之女, 楚昭王之夫人也。昭王, 平王子, 昭王珍也。昭王出游, 留夫人漸臺而上之去。漸臺, 水上之臺。王聞江水大, 遣使者迎夫人, 忘持符。使者至, , 夫人曰:「王召宮人皆以符令, 使者不持符, 妾不敢從使者而行。」使者反取符未還, 則大水至, 臺馳壞, 夫人流而死。王曰:「嗟乎, 夫守義死不為茍, 處約持信, 以成其貞。」乃號曰「貞姜」

契券
《釋名》曰:券, 綣也, 相約束綣, 綣為限以別也;大書中央破別之。契, 刻也, 刻識其數也。
《說文》曰:券, 契也。別之書以刀刻其旁也, 故曰契也。
《漢書》曰:高祖微時, 好酒及色。從王媼、武負貰酒, 時飲醉臥。武負、王媼見其上有怪。高祖每酤留飲, 酒讎數倍。及見怪, 歲竟, 兩家常折券棄責。以簡牘為契券。既不征索, 故折毀之, 棄其所負也。
《楚漢春秋》曰:高帝初, 侯者皆書券曰:「使黃河如帶, 泰山如礪, 漢有宗廟, 無絕世也。」
《東觀漢記》曰:樊重字君雲, 南陽人。家素富。外孫何氏兄弟爭財, 重恥之, 以田二頃解其忿。縣中稱美, 推為三老。年八十餘終。其所假貸人間數百萬, 遺令焚削文契。債家聞者皆慚, 爭往償之。諸子從敕, 竟不肯受。
《晉書》曰:諸王官司徒吏應給職使者, 每歲先計, 偕文書上道。五十日宣敕, 使使各手書書定, 見破券。諸送迎者所受, 郡別校數寫朱券為簿集上。
《宋書》曰:顧綽, 覬之子也。有私財甚豐, 鄉里士庶多負債。覬之禁不能止。及覬之為吳郡太守, 出文券一大廚, 悉令焚之, 宣言遠近, 皆不須還。綽嘆懊彌日。
《唐書》曰:太宗時, 東謝渠帥來朝。東謝者, 南蠻之別種也。在黔安之東, 地方千里, 其俗無文書, 刻木為約。
又曰:羅讓為福建觀察使兼御史中丞, 甚著仁惠。有以女奴遺讓者, 讓問其所, 因者曰:本某處家人, 兄姊九人, 皆為官所賣, 其留者惟老母耳。讓慘然焚其券書, 以女奴歸其母。
《夢書》曰:券契為有信, 夢得券契, 有信士也。
《文心雕龍》曰:契者, 結也。上古純質, 結繩執契。今羌胡征數負販, 其遺風也。
又曰:券者, 束也, 明白約束。約束以備, 情偽自形半分, 故周稱判書。古有鐵券, 以堅信誓。王褒髯奴, 則券之諧也。
《戰國策》曰:孟嘗君使馮驩收責於薛, 曰:「責畢, 市吾家所寡者。」馮驩召民, 畢集, 以責賜民, 因燒其券。還見孟嘗君曰:「君家所寡者, 義也。臣竊矯命, 舍責以賜民, 此為君市義也。」
魏子曰:仲尼無券契於天下, 而德著于古今, 善惡明也。
王褒《僮約》曰:蜀郡王子淵, 以事到湔, 寡婦楊惠舍。惠有夫時奴名便了, 子淵倩奴行酤酒。便了拽大杖上冢顛曰:「大夫買便了時, 但要守家, 不要為它人男子酤酒。」子淵大怒曰:「奴寧欲賣邪?」惠曰:「奴大忤人, 人無欲者。」子淵即決買, 券之。奴復曰:「欲使皆上券, 不上券便不能為也。」子淵曰:「諾。」券文曰:「神爵三年正月十五日, 資中男子王子淵, 從成都安志里女子楊惠買亡夫時戶下髯奴便了, 決賈萬五千。奴當從百役使, 不得有二言。晨起早掃, 食了洗滌, 浚渠縛落, 鉏園斫陌, 杜埤地, 刻大枷, 屈竹作杷, 削治鹿盧。居當穿臼縛帚, 栽芋鑿斗, 織履作粗, 黏雀張烏, 結網捕魚, 種姜養羊, 長育豚駒。二月春分, 皮椶種瓜作音昨。瓠別茄, 披蔥, 焚槎發芋。雞鳴起舂, 兼落三重, 調治馬戶, 滌杯整案, 園中拔蒜, 斫蘇切脯。飲酒裁得染唇漬口, 不得傾杯覆斗;用錢, 推紡堊, 販椶索, 綿亭, 買席, 往來都落, 當為婦女求脂澤;轉出旁蹉, 牽犬販鵝;武都買茶, 楊氏池中掘荷;入市不得夷蹲旁臥, 惡言丑罵;椶栟櫚也。皮可為繩作也。音鑿。蜀土收芋皆窖藏之, 至春乃發。馬戶, 水門也。蜀每落流水養魚, 欲食乃取之。紡堊, 白墡地。蹉, 市名。武都縣出名茶, 楊氏池出好。多作刀矛, 持入益州, 貨易牛羊, 自教精慧, 不得癡愚;持斧入山, 斷輮裁轅, 若有餘殘, 當作俎幾、木履及彘盤;焚薪作炭, 礨石薄岸, 治舍蓋屋, 削書伐牘, 日暮欲歸, 當送乾薪兩三束;四月當披, 九月當獲, 十月拔豆, 掄麥窖芋, 南安拾栗、采橘, 持車載輳, 多取蒲苧, 益作繩索;雨墮無所, 為當編蔣、織薄, 植種桃、李梨、柿、柘、桑, 三丈一樹, 八樹為行, 果類相從, 從橫相當;果熟收斂, 不得吮嘗;犬吠當起, 驚告鄰里, 棖門柱戶, 上樓擊鼓, 持盾曳矛, 還落三周;勤心疾作, 不得遨游;奴老力索, 種莞織席, 事訖休息, 當舂一石;夜半無事, 浣衣當白;若有私錢, 主給賓客, 奴不得有奸私, 事當關白, 奴不聽教, 當笞一百。」讀券文適訖, 辭窮詐索, 仡仡叩頭, 兩手自縛, 目淚下落, 鼻涕長一尺。審如王大夫言, 不如早歸黃土陌, 蚯蚓鉆額。早知當爾, 為王大夫酤酒, 真不敢作惡也。「, 車輞也。礨石, 竹籠盛石以薄岸也。豕槃, 豬槽也。南安縣出摽⺘龠。麥, 種麥也。十月民輸租載輳有利也。漢時官不禁報怨, 民家皆作高樓致其上, 有急則上樓, 擊以告邑里令救助也
石崇《奴券》曰:余元康之際, 至在滎陽東住, 聞主人公言聲大高。須臾, 出趣吾車, 曰:「公府當怪吾家嘵嘵邪?中買得一惡羝奴, 名宜勤。身長九尺餘, 力舉五千斤, 挽五石力弓, 百步射錢孔。言讀書, 欲使便病。日食三斗米, 不能奈何。」吾問公賣不, 公喜, 便下絹百匹。間謂吾曰:「吾胡王子, 性好讀書。公府事一不上券, 則不為。」公府作券文曰:「取東海巨鹽, 東齊羝羊, 朝歌浦薦, 八板㸠床;負之安邑, 梨栗之鄉, 常山細縑, 趙國之編, 許昌之總, 沙房之綿。作車當取高平莢榆之轂, 無尾髑髏之狀, 太良白槐之輻, 河東茱萸之輞。亂櫛桑轅, 太山桑光, 長安雙入白烏釘鎖, 巧手出於上方。見好弓材, 可斫千張。山陰青槻, 烏嗥柘桑。張金好墨, 過市數蠡。并市豪筆, 備即寫書。嗥角幘道, 金案玉碗。宜勒供筆, 更作多辭。」乃斂吾絹而歸
《邵氏家傳》曰:邵仲金好賑施。年八十一, 臨卒, 取其貸錢物書券, 自於目前焚之, 曰:「吾不能以德教子孫, 不欲復以賄利累之。」及貸者還錢, 子孫不受, 曰:「不能光顯先人, 豈可傷其義乎?」

鐵券
《東觀漢記》曰:桓帝延熹八年, 妖賊蓋登稱太皇帝, 有璧二十, 珪五, 鐵券十一。後伏誅。
《晉中興書》曰:初, 閔帝在關中, 與氐羌破鐵券, 約不役使。
又曰:應詹督天門等郡。天門、武陵谿蠻并反, 詹誅其魁帥, 餘皆當降。自元康以來, 政令不洽, 谿蠻懷化, 數郡無憂。其後州郡所有敗, 惟詹獨保之一境。
《三國典略》曰:梁任果降同。果字靜蠻, 南安人也。世為方隅豪族, 仕於江左, 志在立功。太祖嘉其遠來, 待以優禮。后除始州刺史, 封樂安公, 賜以鐵券, 聽世傳襲。
又曰:侯景圍臺城, 陳昕說范桃棒, 令率所領二千人襲殺王偉、宋子仙, 帶甲歸降, 桃捧許之。使昕夜入官城, 密啟梁主。梁主大悅, 使命納之, 并鐫銀券賜桃捧, 曰:「事定日當封汝為河南王。即有景眾, 并給金帛女樂, 以報元功。」而太子恐其詭詐, 猶豫不決。
《隋書》曰:李穆累以軍功進爵為伯。從太祖擊齊師於郎山, 太祖臨陣墜馬, 穆突圍而進, 以馬策擊太祖而詈之, 授以從倚, 潰圍俱出。賊見其輕侮, 謂太祖非貴人, 遂緩之。以故得免。即而與穆相對泣, 顧謂左右曰:「成我事者, 其此人乎?」即令撫慰關中, 所至克定, 擢授武衛將軍, 賜以鐵券, 恕其十死。
又曰:越王侗立, 以段達為納言、右翊衛大將軍, 攝禮部尚書, 王世充亦納言、左翊衛大將軍、攝吏部尚書, 元文都內史令、左驍衛大將軍, 盧楚亦內史令, 皇甫無逸兵部尚書、右武衛大將軍, 郭文懿內史侍郎, 長文黃門侍郎, 委以機務, 為金書鐵券, 藏之宮掖。於時洛陽稱段達等為七貴。
《唐書》曰:李懷光既解奉天之圍, 不獲朝見, 因大怒。德宗遣中使諭旨, 加太慰, 賜鐵券。懷光怒甚, 投券於地曰:「凡人臣反則賜鐵券, 今賜懷光, 是使反也。」上遂幸梁州。

過所
《釋名》曰:過所, 至關津以示之。或曰:傳, 傳也, 轉移所在, 識以為信也。
《史記》曰:寧成為右內史, 外戚多毀成之短, 抵罪髡鉗。是時, 九卿罪死即死, 少被刑。而成極刑, 自以不復收, 於是解脫, 詐刻傳出關歸家。
《漢書》曰:文帝十三年, 詔除關無用傳。張晏注曰:「傳, 信也。若今過所。」李奇曰:「傳, 棨也。」顏師古曰:「或用棨, 或用繒帛。棨者, 刻木為合符。」
《魏略》曰:倉慈為敦煌太守, 胡欲詣國家, 為封過所。廷尉決事曰:「廷尉上廣平趙禮詣雒治病。博士弟子張策門人李臧赍過所詣洛。還, 責禮冒名渡津。平裴諒議禮一歲半刑, 策半歲刑。」
《晉令》曰:諸渡關及乘船筏上下經津者, 皆有所寫一通, 付關吏。

零丁
《齊諧記》曰:國步山有廟, 又一亭。呂思與少婦投宿, 失婦。思逐覓, 見一大城, 廳事一人, 紗帽馮幾。左右競來擊之, 思以刀斫, 計當殺百餘人, 餘者便乃大走。向人盡成死貍。看向廳事, 乃是古始大冢。冢上穿, 下甚明, 見一群女子在冢里, 見其婦如失性人, 因抱出冢口, 又入抱取于先女子, 有數十。中有通身已生毛者, 亦有毛腳、面成貍者。須臾天曉, 將婦還亭。亭吏問之, 具如此答。前后有失兒女者, 零丁有數十。吏便斂此零丁, 至冢口, 迎此群女, 隨家遠近而報之, 各迎取。於此後一二年, 廟無復靈。
戴良字文讓, 失父, 零丁曰:「敬白諸君行路者, 敢告重罪自為積, 惡致災交天困我, 今月七日失阿爹。念此酷毒可痛傷, 當以重幣繒用相賞, 請為諸君說事狀:我父軀體與眾異, 脊背傴僂卷如胾, 唇吻參差不相值。此其庶形何能備?請復重陳其面:目鴟頭鵠頸獵狗, 眼淚鼻涕相追逐, 吻中含納無牙齒, 食不能嚼左右蹉, 似西域駱駝。請復重陳其形骸:為人雖長甚細材, 面目芒蒼如死灰, 眼眶臼陷如米羹杯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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