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七百二十四 方術部五

太平御覽
卷七百二十四.方術部五

醫四

《唐書》曰:孫思邈, 京兆華原人也。七歲就學, 日誦千餘言, 弱冠善談莊老及百家之說。周宣帝時, 思邈以王室多故, 乃隱居太白山。隋文帝輔政, 徵為國子博士, 稱疾不起。嘗謂所親曰:「過五十年當有聖人出, 吾方助之以濟人。」及太宗即位, 召詣京師, 嗟其容色甚少, 謂曰:「故知有道者, 誠可尊重。羨門廣成, 豈虛言哉?」將授以爵位, 固辭不授。顯慶四年, 高宗召見, 拜諫議大夫, 又固辭不授。上元元年, 辭疾請歸, 特賜良馬及鄱陽公主邑司以居焉。當時知名之士宋令文、孟詵、廬照鄰等, 執師資之禮以事焉。照鄰有惡疾, 醫所不能愈, 乃問思邈:「名醫愈疾, 其道如何?」思邈曰:「吾聞善言天丈必質之於人, 善言人丈亦本之於天。天有四時五行, 寒暑迭代。其轉運也, 和而為雨, 怒而為風, 凝而為雪霜, 張而為虹霓, 此天地之常數也。人有四肢五藏, 一覺一寢, 呼吸吐納, 精氣往來, 流而為榮衛, 彰而為氣色, 發而為音聲, 此人之常數也。陽用其形, 陰用其精, 天人之所同也。及有失也, 蒸則生熱, 否則生寒, 結而為瘤贅, 陷而為癰疽, 奔而為喘乏, 竭而為焦枯。診發乎面, 變動乎形, 推此以及天地亦如之。故五緯盈縮, 星辰錯行, 日月薄蝕, 孛彗飛流, 此天地之危診也。寒暑不時, 天地之蒸否也;石立水踴, 天地之瘤贅也;山崩土陷, 天地之癰疽也;奔風暴雨, 天地之喘乏也;川瀆竭涸, 天地之燋枯也。良醫導之以藥石, 救之以針齊;聖人和之以至德, 輔之以人事, 故形體有可愈之疾, 天地有可消之災。」又曰:膽欲大而心欲小, 智欲圓而行欲方。《詩》曰:「如臨深淵, 如履薄冰。」謂小心也。赳赳武夫, 公侯干城「, 謂大膽也。」不為利回, 不為義疚「, 仁之方也。見幾而作, 不俟終日」, 智之圓也。思邈自云:「開皇辛酉歲生, 至今年九十三矣。詢之鄉里, 咸云數百歲人。話周、齊間事, 歷歷如眼見, 以此參之, 不啻百歲人矣。然猶視聽不衰, 神彩甚茂, 可謂古之聰明博達不死者也。撰《千金方》三十卷, 行於代。
又曰:張文仲, 洛州洛陽人也。少與鄉人李虔縱、京兆人韋慈藏并以醫術知名。文仲則天初為侍御醫, 時特進蘇良詞於殿庭, 因拜跪絕倒。則天令文仲、慈藏隨至宅候之, 文仲曰:「此因憂憤邪氣激也。若痛沖脅則劇難救。」自朝候之, 未及食時, 苦沖脅絞痛。文仲曰:「若入心可不療。」俄頃心痛, 不復下藥, 日旰而卒。文仲臧善療風疾, 其後則天令文仲集當時名醫共撰療風氣諸方, 仍令麟臺監王方慶監其修撰。文仲奏曰:「風有一百二十種, 氣有八十種。大體醫藥雖同, 人性各異。庸醫不達藥之行使, 冬夏失節, 因此煞人。惟腳氣頭風上氣, 常須服藥不絕, 自餘則隨其發動, 臨時消息之。但有風氣之人, 春末夏初及秋暮要得通泄, 即不困劇。」於是撰四時常服及輕重大小諸方十八首, 表上之。文仲。久年終於尚藥奉御。撰《隨身備急方》三卷, 行於代。
又曰:孟詵, 汝州梁人也, 以進士擢弟。垂拱初, 累遷鳳閤舍人。詵學方術, 嘗於鳳閤侍郎劉祎音輝之家, 見其敕賜金盤, 謂祎之曰:「此藥金也。若燒之, 上有五色。」試之果然。則天聞之不悅, 因事出為臺州司馬, 撰《補研藿》《必效方》各三卷。
又曰:王方慶, 太原人也。雅有材度, 博學多聞, 篤好經方, 精於藥性。則天令監領尚藥奉御張文仲、侍醫李虔縱、光祿韋慈藏等撰諸藥方, 方慶撰《隨身左右百發百中備急方》十卷, 大行於代。
又曰:天寶中詔曰:「朕頃者所撰《廣濟方》救人疾患, 頒行己久, 傳習亦多。猶慮單貧之家未能繕寫, 閭閻之內或有不知, 倘醫療失時, 因致夭橫性命之際, 寧忘惻隱?掖庶郡縣長官就《廣濟方》中逐要者於大板上仵錄, 當村方要路榜示, 仍委彩訪使勾當, 無令脫錯。」
又曰:德宗撰《貞元集要廣利方》, 親為之制序, 敢題於天下通衢。其方總六千三種, 五百八十六首。
《莊子》曰:秦王有病召醫, 舐痔者得車五乘也。
《韓子》曰:醫善吮人腸, 含人血, 非有肌骨之親也, 利之所加也。
《列子》曰:龍叔謂文摯曰:「子之術微矣!吾有疾, 子能己乎?」文摯即命龍叔背明而立, 文摯從向明望之, 既而曰:「嘻!吾見子之心矣!方寸之地虛矣, 幾聖人也。子心六孔流通, 一孔不達。舊說聖人心七孔。今以聖智為疾者, 或由此乎矣。!
又曰:楊朱之友季梁得疾, 七日大漸。其子請三醫:一曰矯氏, 二曰俞氏, 三曰盧氏, 脈其所疾。矯氏謂季梁曰:「汝寒溫不節, 虛實失度, 疾由饑飽色欲, 精慮煩散, 非人非鬼。雖漸, 可攻也。」季梁曰:「眾醫也, 亟屏之。」俞氏曰:「汝始則胎氣不足, 乳潼有餘。病非一朝一夕之故, 其所有由來者漸矣, 弗可已也。」季梁曰:「良醫也, 且食之。」盧氏曰:「汝病不由天, 亦不由人, 亦不由鬼。稟生授形, 既有制之者, 亦有知之者矣。藥石其如汝何?」季梁曰:「神醫也, 重貺遣之。」俄而季梁病自瘳。
又曰:魯公扈、趙齊嬰二人有疾, 同請扁鵲求治。扁鵲治之, 同愈。謂曰:「汝曩之所疾, 自外而干腑藏, 固藥石之所己。今有偕生之病, 與體偕長, 為汝攻之何如?」二人曰:「愿先聞其驗。」扁鵲謂公扈曰:「汝志強而氣弱, 故足於謀而寡於斷;齊嬰志弱而氣強, 故少於慮而傷於專;若換汝之心, 則均于善矣。」遂飲二人毒酒, 迷死三日, 剖胸探心, 易而置之, 投以神藥, 既寤如初。
《尸子》曰:有醫竘音驅主反, 秦之良醫也。為宣王割痤音在戈反, 為惠王療痔, 皆愈。張子之背腫, 命竘治之, 謂醫竘曰:「背非吾背也, 任子制焉。」治之遂愈。竘誠善治疾也, 張子委制焉。夫身與國亦猶此, 必有所委制然後治。「
《孔叢子》曰:宰我使齊反, 見夫子曰:「梁丘據遇虺毒, 茸墚而後瘳。朝齊君, 齊君會大夫眾賓而慶焉。弟子與在賓列。大夫眾賓并復獻攻療之方, 弟子謂之曰:『夫所獻方者, 將為病也。今梁丘子己瘳矣, 而諸夫子復驟獻方, 意欲梁丘大夫后有虺害, 當用之乎?』眾座默然無辭。弟子此言何如?」孔子曰:「女說非也。夫三折股而後為醫。梁丘子遇虺害而獲瘳, 慮有與之同疾丈必問所以己之方焉。眾人為此之故, 各言其方, 欲售之以己人疾也。凡言其方者, 稱其良也。且以參處所以己之方之優劣也。」
《公孫尼子》曰:孔子有疾, 哀公使醫視之, 醫曰:「居處飲食何如?」子曰:「丘春之居葛籠, 夏居蜜陽, 秋不風, 冬不煬。飲食不饋, 飲酒不勸。」醫曰:「是良藥也。」
《鹖冠子》曰:扁鵲兄弟三人并善醫, 魏文侯問曰:「子昆弟三人孰最善?」對曰:「長兄視色, 故名不出家。仲兄視毫毛, 故名不出門。鵲針人血脈, 投人毒藥, 故名聞諸侯。」
《呂氏春秋》曰:齊王疾, 使人之宋迎文摯。文摯至, 視王疾, 謂太子曰:「非怒則王疾不可治, 怒王則文摯死。」太子曰:「荀已王疾, 臣與母以死爭之, 愿先生勿患也。」文摯曰:「諾。」與太子期而將往不者三, 齊王固己怒。文摯至, 不解履, 登床履王衣問疾, 王怒, 不與言, 摯因出, 固辭以重怒王, 王吐而起, 疾乃遂己。王不悅, 果以鼎生烹摯。太子與母合爭之, 不得。夫忠於平世易, 忠於濁世難也。
又曰:魯有公孫綽者, 告人曰:「我能治偏枯, 今吾倍為偏枯之藥, 則可以起死人矣。」
又曰:用藥者, 得良藥則活人, 得惡藥則煞人。
《楚辭·九章》曰:九折臂而成醫兮, 吾今而知其信然。
《神仙傳》曰:李少君與議郎董仲舒相親, 見仲舒宿有固疾, 體枯氣少, 少君乃與其成藥二劑并方。用戊己之草, 後土服黃, 良獸沈肪, 先義之根, 百卉華釀, 亥月上旬合煎銅鼎中, 童男沭浴潔凈, 調其湯火。合藥成, 服如雞子三劑, 齒落更生。服盡五劑, 命不復傾。
又曰:鳳綱者, 漁陽人也。常彩百藥華, 以水漬封泥之, 自正月始, 盡五月末, 埋之百日煎丸之。卒死者以此藥內口中, 皆立生。綱服此藥, 得數百歲不老。
又曰:士燮為交州刺史, 得毒病死, 經三日。董奉時在南方, 乃往, 以三丸藥內死人口中, 以寒水含之, 令人舉死人頭搖道之。食頃, 士燮開目動手足, 半日能起坐, 遂活。活後四日能語, 云:「死時奄然有數十馬卒收之, 將載輅車上, 去入大赤門, 住以付獄。獄中人各一戶, 戶才容一人。以燮內一戶中, 以土從外封之, 不復見外, 恍惚聞人言:『太一遣使者來召士燮, 急開出之。』聞人以鏵堀其居戶, 良久引之, 見外有馬赤蓋, 三人共坐車上, 一人持節, 呼燮上車, 將還, 至門而活。」奉還廬山, 了不田作。為人治病亦不取錢, 重病愈者, 令種杏五株, 輕者一株。數年之間, 杏樹成林。縣令親故有女病, 醫療不差, 令謂奉曰:「若能治之, 便以妻君。」奉使敕召鬼魅, 有大白鼉長數尺, 陸行詣病者門, 奉使人斬之, 女病即愈。遂以妻之。
又曰:封居達, 年百餘歲, 往來鄉里, 視之年三十許人。常騎青牛行, 聞有疾病死者, 識與不識, 遇便以藥治之, 應手皆愈。不以姓字語人, 能騎乘青牛, 故號青牛道士。
《列仙傳》曰:負局先生者, 吳郡人, 莫知姓名, 負石磨鏡, 局循吳中磨鏡, 輒問人得無有疾苦乎。有即出紫丸、赤丸與之服, 服藥, 病無不差。如此數年, 后吳有大疫, 先生家至戶到, 與藥, 活數萬許人。後上吳山絕崖, 懸藥與人。欲去時, 語人曰:「吾欲還蓬萊山, 為汝曹下神水。」崖頭一日有水, 色白, 從石間流下, 服之疾愈。
《玉匱針經序》曰:呂博少以醫術知名, 善診脈論疾, 多所著述。吳赤烏二年為太醫令。撰《玉匱針經》及注《八十一難經》, 大行於代。
《千金序》曰:沙門支法存, 嶺表人。性敦方藥。自永嘉南渡, 士大夫不襲水土, 多患腳弱, 惟法存能拯濟之。
又曰:仰道人, 嶺表僧也。雖以聰惠入道, 長以醫術開懷。因晉朝南移, 衣纓士族不襲水土, 皆患腳軟之疾, 染者無不斃踣。而此僧獨能療之, 天下知名焉。
又曰:僧深, 齊、宋間道人。善療腳弱氣之疾, 撰錄法在存等諸家醫方三十餘卷, 經用多效, 時人號曰「深師方」焉。

襲慶《鬼遺方序》曰:劉涓子, 不知何許人也。晉末於丹陽郊外照射, 忽見一物, 高二丈許, 因射而中之, 走如電激, 聲若風雨, 夜不敢追。明旦, 率門人弟子鄰伍數十人, 尋其縱跡。至山, 見一小兒, 問之何姓, 小兒云:「主人昨夜為涓子所射, 今欲取水以洗瘡。」因問小兒主人是誰, 答曰:「是黃父鬼。」乃將小兒還來, 至聞搗藥聲, 遙見三人:一人臥, 一人開書, 一人搗藥。比及齊叫突而前, 三人并走, 遺一帙《癰疽方》并一臼藥。人有云癰者, 涂之, 隨手而愈。

沒有留言:

張貼留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