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六百十五 學部九

太平御覽
卷六百十五.學部九

講說
《廣雅》曰:講, 讀也。
《說文》曰:講, 和解也。
《易》曰:麗澤兌, 君子以朋友講習。
《論語》曰:德之不修, 學之不講, 聞義不能徙, 不善不能改, 是吾憂也。
《漢書》曰:夏侯勝每講, 常謂諸生曰:「士病不能明經, 經術茍明, 其取青紫如俯拾地芥。學經不明, 不如歸耕。」
又曰:孔光居公輔位, 前後十七年, 時會門下諸生講問疑難, 舉大義。其弟子多成就為博士。
又曰:董仲舒治《春秋》, 孝景時為博士。下帷講誦, 弟子以次授業, 或莫見其面。
又曰:班伯為中常侍。成帝方向學, 鄭寬中與張禹朝夕入說《尚書》、《論語》於金華殿中, 詔伯授焉。
又曰:元帝時, 少府五鹿充宗貴幸, 為《梁丘易》。充宗乘貴辯口, 諸儒莫能與抗, 皆稱疾不敢會。有薦朱云者, 召入, 攝齋升堂, 抗首而說, 音動左右。既論難, 連柱五鹿君。文穎曰:柱, 閣也。諸儒為之語曰:「五鹿岳岳, 朱雲折其角。」由是為博士, 遷杜陵令。
又《西京雜記》曰:長安有儒生惠莊, 聞朱云折五鹿充宗之角, 乃嘆息曰:「繭栗犢反能爾耶!吾終恥溺死溝中。」遂裹糧從云。云與言, 莊不能對。逡巡而去, 拊心語人曰:「吾口不能遽談, 此中多有。」
《東觀漢記》曰:朱祐字仲先。初, 光武學長安, 時過朱祐, 祐嘗留上。須講竟, 乃談語。及車駕幸祐家, 問:「主人得無去我講乎?」
又曰:建初四年, 詔諸儒會白虎觀, 講五經同異。
又曰:桓榮為博士。顯宗即位, 乘輿幸太常府, 令榮坐東面, 設几杖, 會百官數百人, 天子親自執業。
又曰:桓榮拜議郎, 入侍太子, 每朝會, 輒令榮於公卿前敷奏經書。帝稱善。
又曰:顯宗親於辟雍自講所制《五行章句》, 已復令桓郁說一篇。上謂郁曰:「我為孔子, 卿為子夏, 起我者, 商也。」又問郁曰:「子幾能傳學?」郁曰:「臣子皆未能傳。覺孤兄子一人學方起。」上曰:「努力教之, 有起者即白之。」
又曰:楊政字子行, 治《梁丘易》, 與京兆祁聖元同好, 俱名善說。京師號曰:「說經鏘楊子行, 論難僠祁聖元。」又周舉字宣光, 姿貌短陋, 而博學洽聞, 為儒者所宗。京師語曰:「五經縱橫周宣光」也。
又曰:井丹字大春, 通五經。時人為之語曰:「五經紡綸, 井之大春。」
又陳嚚字君期, 明《韓詩》。時語曰:「關東說詩陳君期。」
又曰:魯平字叔陵, 兼通五經。關東號曰:「五經復興魯叔陵」也。
又曰:賈逵字景伯, 能講《左氏》及五經本文, 以大小夏侯《尚書》教授。諸儒為之語曰「問事不休賈長頭」。
《後漢書》曰:鄭玄西入關, 因涿郡盧植事扶風馬融。融門徒四百餘人, 升堂者五十餘生。融素驕貴, 玄在門下三年不得見。乃使高業弟子傳授於玄。玄日夜尋誦, 未嘗怠倦。會融集諸生考論圖緯, 聞玄善算, 乃召見於樓下。玄因質諸疑義, 問畢辭歸。融喟然謂門人曰:「鄭生今去, 吾道東矣。」又盧植於馬融受學, 融列女樂於前, 植侍講數年, 未曾轉眄。馬融是以敬之。
又曰:大將軍袁紹總兵冀州, 造使要鄭玄, 大會賓客。玄最後至, 乃延升上座。玄身八尺, 飲酒一斛, 秀眉明目, 容儀溫偉。紹客多豪俊, 見玄儒者, 未以通人許之。競設異端, 百家互起。玄依方辯對, 咸出問表, 皆得所未聞, 莫不嗟服。
謝承《後漢書》曰:董春字紀陽。少好學, 究極聖旨。后還歸, 立精舍, 遠方門徒學者常數百人。諸生每升講堂, 鳴鼓三通, 橫經捧手請問者百人, 追隨上堂難問者百餘人。
又曰:戴馮字次仲, 征拜郎中。公卿大會, 群臣就席, 馮獨立。世祖問之, 對曰:「博士說經者皆不如臣, 坐居臣上, 是以不得就席。」正旦朝賀, 帝令群臣說經義, 有不通, 輒奪其席, 以益通者。馮重五十席。京師諺曰「解經不窮戴侍中」。
《後漢書》曰:丁鴻字孝公。少好《尚書》, 十六能論難。永平中引見, 說《文侯》一篇, 賜衣被。章帝會諸儒白虎觀, 上善鴻難說, 號之曰「殿中無雙丁孝公」。
《魏書》曰:文帝初在東宮, 氛癘大起, 時人凋傷。帝深感難, 與素所敬者大理王朗書云:「人生有七尺之形, 死為一棺之土, 惟立德揚名可以不朽。其次莫如著篇籍。疫癘數起, 士人凋落, 余獨何人, 能全其壽?」故論撰所著《典論》, 詩、賦蓋百餘篇, 集諸儒於肅成門內講論大義, 侃侃無倦。
《晉書》曰:鄭沖為散騎常侍光祿勛, 嘉平三年拜司空。及高貴鄉公講《尚書》, 沖執經親授。
沈約《宋書》曰:魏齊王每講肄經通, 輒使太常釋奠先聖先師於辟雍。
又曰:元嘉十五年, 征雷次宗至京師開館聚徒授教, 使丹陽尹何尚之立玄學, 太子率更令何承天立史學, 司徒參軍謝元立文學。凡四學并建之。
《梁書》曰:中宗於敬賢殿講《老子》, 仆射王褒執經, 百僚皆預講席。中宗談折摙辯, 間以嘲謔, 在座者相顧解頤。
又曰:沈峻字士嵩, 武康人也。博通五經, 尤長《周禮》。時吏部郎中陸倕與仆射徐勉書, 薦峻曰:「凡聖可講之書, 必以《周官》立義。然則《周官》一書, 實為群經源本。此學不傳, 多歷年所, 惟助教沈峻特精此書。」比日開講, 群儒劉嵒、沈熊之徒皆執經下座, 北面受業。莫不嘆服, 人無間言也。「
又《伏曼容傳》曰:宋明帝好《周易》, 常集朝臣於清暑殿講, 詔曼容執經。曼容素美風采, 明帝恒以方嵇叔夜, 使吳人陸探微畫叔夜像以賜之。為尚書外兵郎。嘗與袁粲罷朝會言玄理, 時論以為一臺絕。
又曰:盧廣, 范陽涿人。少明經, 有儒術。天監中歸梁, 位步兵校尉, 兼國子博士, 遍講五經。時北來人儒學者有崔靈恩、孫詳、蔣顯, 并聚徒講說, 而音辭鄙拙, 惟廣言論清雅, 不類北人。仆射徐勉兼通經術, 深相賞好。后為尋陽太守、武陵王長史, 卒官。
又曰:賀琛字國寶。幼孤, 伯父玚授其經業, 一聞便通義理。玚異之, 常曰:「此兒當以明經致貴。」玚卒后, 琛家貧, 常往還諸暨, 販粟以養母。雖自執舟楫, 閑則習業, 尤精《三禮》。年二十餘, 玚之門徒稍從問道。初, 玚於鄉里聚徒教授, 四方受業者三千餘人。玚天監中亡, 至是復集琛矣。琛乃筑室郊郭之際, 茅茨數間。年將三十, 便事講授。既世習禮學, 究其微精, 占術先儒, 吐言辯潔。坐之聽受, 終日不疲。
《後周書》梁晉熙郡王蕭大圜, 當元帝時, 以世多忌, 恐讒訴生焉, 乃屏絕人事, 門客左右不過兩三人。不妄游狎, 恒以講《詩》、《書》、《易》為事。梁元帝嘗自問五經要事數十條, 大圜辭約指明, 應答無滯。梁元帝甚嘆美之。因曰:「昔河間好學, 爾既有之;臨淄好文, 爾亦兼之。然東平為善, 彌高前載, 吾重之愛之, 爾當效焉。」
《北史》曰:后魏元善遷國子祭酒, 上嘗親臨釋奠, 令善講《孝經》。於是敷陳義理, 兼之以諫, 上大悅, 曰:「聞江陽之說, 列起朕心。」賚絹一百匹, 衣一襲。
又曰:盧景裕博通經典。齊文襄入相, 於第開講, 招延時俊, 今景裕解所注《易》。景裕理義精微, 吐發閑雅。時有問難, 或相詆訶, 大聲厲色, 言至不遜, 而景裕神彩儼然, 風調如一, 從容往復, 無隙可尋。由是士君子嗟美之。
《後周書》曰:呂思禮, 東平壽張人也。性溫潤, 不雜交游。年十四, 受學于徐遵明。長于論難, 諸生為之語曰「講《書》論《易》鋒難敵」。
《隋書》曰:后齊將講于天子, 先定經于孔父廟, 置執經一人, 侍講二人, 執讀一人, 摘句二人, 錄義六人, 奉經二人。講之旦, 皇帝服通天冠, 玄紗袍, 乘象輅至學, 坐廟堂上。講訖, 還便殿, 改服絳紗袍, 乘象輅還宮。講畢, 以一太牢釋奠孔父, 配以顏回, 列軒懸樂, 六佾舞。行三獻禮畢, 皇帝服通天冠, 絳紗袍, 升阼即座, 宴畢還宮。皇太子每通一經, 亦釋奠。
又曰:馬光為太子博士。嘗因釋奠, 高祖親幸國子學, 王公以下畢集, 光升座, 講《禮》, 啟發章句。已而, 諸儒生以次論難者十餘人, 皆當時碩學, 光剖析凝滯, 雖辭非俊辯, 而理義弘贍。論者莫測其淺深, 咸共推服。上嘉而勞焉。
又曰:元善通博在何妥之下, 然以風流醞藉, 俯仰可觀, 音韻清明, 聽者忘倦。由是為后進所歸。妥每懷不平, 心欲屈善, 因善講《春秋》, 初發題, 諸儒畢集。善私謂妥曰:「名望已定, 幸無相苦。」妥然之。及就講肆, 妥遂引古今滯義以難善, 多不能對。善深銜之。二人由是有隙。
《唐書》曰:太宗幸國子學, 視釋奠, 祭酒孔穎達講《孝經》。右庶子趙弘智問之曰:「夫子門人曾、閔俱稱大孝, 而今獨為曾說, 不為閔說, 何耶?」答曰:「曾孝特優, 門人不能逮也。」制旨駁之曰:「朕聞《家語》云:昔曾晳使曾參鋤瓜, 而誤斷其本, 晳怒, 授大杖以擊其背。參手撲地, 絕而後蘇。孔子聞之, 告門人曰:參來勿內。既而曾子請焉, 孔子曰:舜之事父也, 使之常在側, 欲殺乃不可得, 小箠則受, 大杖則走。今參誤于父, 委身以待暴怒, 陷父於不義, 不孝莫大焉。由斯而言, 孰愈于閔子騫也。」穎達不能對。太宗又謂侍臣曰:「諸儒各生異意, 皆非聖人論孝之本旨也。夫孝者, 善事父母, 自家刑國, 忠於其君;戰陣勇, 朋友信, 揚名顯親, 此之謂孝。具在經典而論者多離其文, 迥出事外。以此為教, 勞而非法, 何謂孝之道耶?」
《語林》曰:劉真長與桓公宣武共聽講《禮記》, 桓公云:「時有入心處, 便覺咫尺玄門。」
《殷氏世傳》曰:殷亮, 建武中征拜博士。諸儒講論, 勝者賜席, 亮重至八九。

《三國典略》曰:東魏崔暹子達拏年十三, 暹令儒者教其說《周易》兩字。乃集朝貴名流, 達挐升高座開講。趙郡睦仲讓陽屈服之, 暹大悅, 擢仲讓為司徒中郎。鄴下為之語曰:「解義兩行得中郎」。

沒有留言:

張貼留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