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一百五十 皇親部十六

太平御覽
卷一百五十.皇親部十六
諸王上
《漢書•百官表》曰:諸侯王, 高帝初置, 金璽組綬。
《史記》曰:高帝得定陶戚姬, 愛幸, 生趙王如意, 幾代太子者數矣, 賴大臣爭之, 及留侯策太子, 得無廢。高帝崩, 惠帝立。呂後使人持鴆飲之, 遂斷戚夫人手足, 去眼熏耳, 飲喑藥, 使居厠中, 名曰人彘。居數日, 乃召惠帝視人彘。帝視, 而知其戚夫人, 乃大哭, 因病, 歲餘不能起。使人請太后曰:「此非人所爲。臣爲太后子, 終不能治天下。」
又曰:燕王劉澤, 〈《漢書》曰:澤, 高帝從祖昆弟。〉高帝十一年, 封爲營陵侯。高後時, 齊人田生以畫幹營陵侯澤。澤大悅之, 用金二百斤金爲壽。田生已得金, 假大宅, 令其子求事呂太后所幸大謁者張卿。居數月, 請張卿, 酒酣, 乃屏人說張卿曰:「太后欲立呂産爲王, 恐大臣不聽。今卿最幸, 大臣所敬, 何不諷大臣以聞太后, 太后必喜。諸呂已王, 萬戶侯亦卿有。」卿大然之, 乃諷大臣立呂産爲王。田生因說張卿曰:「呂産王也, 諸大臣未服。今營陵侯澤, 諸劉長, 爲大將軍, 尚觖望。今卿言太后, 裂十縣王之, 彼得王喜, 於諸呂益固矣。」張卿入言, 太后乃以澤爲琅琊王。
又曰:齊哀王襄, 悼惠王子, 高祖孫也。太尉周勃誅諸呂, 大臣欲立齊王, 琅琊王澤曰:「齊王母家駟鈞惡戾, 虎而冠者。〈張晏曰:言鈞惡戾, 如虎而著冠者。〉方以呂氏, 幾亂天下, 又立齊王, 是複爲呂氏也。」
《漢書》曰:吳王濞, 高帝兄仲之子也。高祖立濞于沛, 爲吳王。已拜受印, 高祖召濞相之, 曰:「若狀有反相。」因撫其背曰:「後五十年東南有亂, 豈若耶?天下同姓一家, 汝慎無反。」濞頓首曰:「不敢。」
又曰:楚元王交, 高帝少弟也。高帝即帝位, 交與盧綰常侍上, 出入臥內, 傳語言諸內事隱謀。文帝尊寵元王, 子爵比皇子。
又曰:齊悼惠王肥, 其母高祖微時外婦也。高祖六年, , 食七十餘城。孝惠二年, 入朝, 帝與齊王燕飲後前, 置齊王上坐, 如家人禮。太后怒, 遣人酌兩卮鴆酒置前, 令齊王爲壽。齊王起, 帝亦起, 欲俱爲壽。太后恐, 自起反卮。齊王怪之, 因不敢飲, 陽醉而去。
又曰:濟北王興居, 初以東牟侯與大臣共立文帝于代邸, 曰:「誅呂氏, 臣無功, 請與太僕滕公入清宮。」遂將少帝出, 迎皇帝入宮。始誅呂氏時, 朱虛侯功尤大, 大臣許盡以趙地王朱虛侯章, 盡以梁地王東牟侯興居。及孝文帝立, 聞朱虛、東牟初欲立齊王, 故黜其功。
又曰:淮南王安, 爲人好書, 鼓琴, 不喜弋獵狗馬騁馳, 亦欲以行陰德撫循百姓, 流譽。招致賓客方術之士數千人, 作爲《內書》二十篇, 《外書》甚衆, 有《中篇》八卷, 言神仙黃白之術, 亦二十萬言。時武帝方好藝文, 以安屬爲諸父, 百博善爲文辭, 甚尊重之。每爲報書及賜, 〈張晏曰:賜, 賜書。〉常召司馬相如等視草乃遣。初, 安入朝, 獻所作《內篇》, 新出, 上愛秘之。使爲《離騷》賦, 旦受詔, 食時上。
又曰:孝文皇后生景帝、梁孝王。孝王, 太后少子, 愛之, 賞賜不可勝道。於是孝王築東苑, 方三百餘里, 廣睢陽城七十里, 大治宮室, 爲複道, 自宮連屬于平臺三十餘里。〈如淳曰:在梁東北離宮所在也。〉得賜天子旌旗, 從千乘萬騎, 出稱蹕, 入言警, 擬天子。招延四方豪傑, 自山東遊士莫不至。
又曰:梁懷王揖, 文帝子也。文帝愛之, 異於他子。五年壹朝, 因墮馬死。
又曰:孝景栗姬生河間獻王德。孝景二年, 立。修學好古, 從民間得善書, 必爲好寫與之, 留其豐, 加金帛賜以招之。繇是四方道術之人不遠千里, 或有先祖舊書, 多奉以奏獻王者, 故得書多, 與漢朝等。修禮樂, 被服儒術, 造次必於儒者。武帝時, 獻王來朝, 獻雅樂, 及詔策問三十餘事。其對推道術而言, 得事之中, 文約指明。
又曰:江都易王非, 景帝子。吳、楚反時, 非年十五, 有材氣, 上書願擊吳。景帝賜非將軍印。吳已破, 二歲, 爲江都王, 治吳故國, 以軍功賜天子旌旗。元光五年, 匈奴大入漢爲賊, 非上書願擊匈奴, 上不許。
又曰:孝景程姬生魯恭王餘。二年, 立爲淮陽王。吳楚反破後, 徙王魯。好治宮室苑囿狗馬, 好音樂, 口吃難言。王初治室, 壞孔子舊宅以廣宮室, 聞鍾磬琴瑟之聲, 遂不敢複壞, 於其壁中得古文經傳。
又曰:孝景賈夫人生中山靖王勝。建元三年, 來朝, 天子置酒, 勝聞樂聲而泣。帝問其故, 勝對曰:「臣聞悲者不可爲累欷, 思者不可爲嘆息。故高漸離擊築易水上, 荊軻爲之泣而不食;雍門子壹微吟, 孟嘗君爲之於邑。今臣之心結日久, 每聞窈眇之聲, 不知涕泣之橫集也。夫衆ゑ漂山, 聚蚊成雷, 朋黨執虎, 十夫橈椎。臣身遠與寡, 莫爲之先, 衆口鑠金, 積毀銷骨, 聚輕折軸, 羽翮飛肉。今臣雍閼不得聞, 竊自悲也。臣聞社鼷不愌, 屋鼠不熏, 何則?所托者然也。臣雖薄也, 得蒙肺腑;位雖卑也, 得爲東藩, 屬又稱兄。今群臣非有葭莩之親, 〈張晏曰:葭, 蘆葉。莩, 里白皮也。〉鴻毛之重, 群居党議, 朋友相爲, 使夫宗室擯卻, 骨肉冰釋。斯伯奇所以流離, 比干所以橫分也。」勝又樂酒好內, 有子百二十餘人。常與趙王彭祖相非曰:「兄爲王, 專代吏治事, 王者當日聽音樂, 禦聲色。」趙王亦曰:「中山王但奢淫, 不佐天子拊循百姓, 何以稱爲藩臣!」
又曰:景帝唐姬生長沙定王發。唐姬, 故程姬侍者。景帝召程姬, 有所避, 不願進, 而飾侍者唐兒使夜進。上醉, 不知, 幸之, 遂有身。及生子, 因名曰發。以母微, 無寵, 故王居卑濕貧國。〈應劭曰:景帝後二年, 諸王來朝, 有詔稱爵歌舞定王, 但張袖小舉手, 左右嗟其拙。上怪而問之, 對曰:「臣國小地狹, 不足迴旋」。帝以武陵、桂陽屬焉。〉
又曰:孝武李姬生燕刺〈盧達切〉王旦。爲人辯略, 博學經書。及衛太子敗, 齊懷王又薨, 旦自以次第當立, 上書求入宿衛。上怒, 下其使獄。遂立少子爲太子。帝崩, 太子立, 是爲孝昭帝, 賜諸侯王璽書。旦得書, 不肯哭。霍光秉政, 褒賜燕王錢三千萬, 益封萬三千戶。因怒曰:「我當爲帝, 何賜也!」多賫金寶走馬, 賂遺蓋主。上官桀及御史大夫桑弘羊等皆與交通, 數記疏光過失與因, 令上書告之。桀欲從中下其章。旦聞之, , 上疏。是時昭帝年十四, 覺其有詐, 桀等皆伏誅。旦聞之, 憂懣, 置酒萬載宮, 會賓客臣妾坐飲。王自歌曰:「歸空城兮, 狗不吠, 鶏不鳴, 橫術何廣廣兮, 〈蘇林曰:廣音曠, 瓚以「術」爲道路。〉固知國中之無人!」華容夫人起舞曰:「發紛紛兮置渠, 骨籍籍兮亡居。母求死子兮, 妻求死夫。徘徊兩渠間兮, 君子獨安居。」坐者皆泣。
又曰:孝武李姬生廣陵厲王胥。倡樂逸遊, 故終不得爲漢嗣。始, 昭帝時, 胥見上年少無子, 有覬欲心。迎女巫李女須, 使下神祝詛。女須泣曰:「孝武帝下我。」左右皆伏。言:「吾必令胥爲天子。」胥多賜女須以錢。會昭帝崩, 胥曰:「女須良巫也。」殺牛塞禱。及昌邑王徵, 複使巫祝詛之。後王廢, 胥浸信女須等。宣帝即位, 胥曰:「太子孫何以反得立?」複令女須祝詛如前。又胥女爲楚王延壽後弟婦, 相饋遣, 通私書。後延壽謀反誅, 辭連及胥。又聞漢立太子, 謂姬南等曰:「我終不得立矣。」居數月, 祝詛事發覺, 有司按驗, 天子遣廷尉大鴻臚即訊胥。胥既見使者還, 置酒顯陽殿, 召太子霸及子女董訾、胡生等夜飲, 使所幸八子郭昭君、家人子趙左君等鼓瑟歌舞。王自歌曰:「欲人生兮無終, 長不樂兮安窮!奉天期兮不得須臾, 千里馬兮駐待路。下黃泉兮幽深, 人生要死兮何爲苦心!何用爲樂心所喜, 出入無爲樂極。蒿里召兮郭門閱, 死不得取代庸, 身自逝。」左右悉更涕泣奏酒, 至鶏鳴時罷。胥謂太子霸曰:「上遇我厚, 今負之甚。我死, 骨骸當暴。幸而得葬, 薄之, 無厚也。」即以綬自絞死。
又曰:淮陽憲王欽, 宣帝子。好經書法律, 聰達有才, 帝甚愛之。數嗟嘆憲王, 曰:「真我子也。」
又曰:初, 楚元王敬禮申公等, 穆生不嗜酒, 元王每置酒, 常爲穆生設醴也。
又曰:王尊爲東平相。東平王以至親驕奢不奉法度, 傅相連坐。及尊視事, 奉璽書至庭中, 王未及出受詔, 尊持璽書歸舍, 食已乃還。致詔後, 謁見王, 太傅在前說《相鼠》之詩。尊曰:「毋持布鼓過雷門。」王怒, 起入後宮。複延請登堂, 尊謂王曰:「尊來爲相, 人皆吊尊也, 以尊不容朝廷, 故見使相王耳。天下皆言王勇, 王顧但負貴, 安能勇?如尊乃勇耳。」王變色視尊, 意欲格殺之, 即好謂尊:「欲願觀相君佩刀。」尊舉掖, 顧謂旁侍郎:「前引佩刀視王, 王欲誣相拔刀向王耶?」王又雅聞尊高名, 大爲尊屈, 酌酒具食, 相對極歡。
《東觀漢記》曰:東平獻王蒼, 少有孝友之質, 寬仁弘雅。明帝即位, 詔以爲驃騎將軍, 位在三公上。四年, 蒼上疏願朝, 上以王觸寒涉道, 使中謁者賜乘輿、豹裘。蒼到洛陽, 使鴻臚持節郊迎, 引入不在贊拜之位。升殿乃拜, 上親答拜。諸王歸國, 上特留蒼。八月, 飲酎畢, 大鴻臚奏遣蒼。蒼發, 上親臨送, 流涕, 賞賜以億萬數。
又曰:明帝詔書示諸國曰:「詔問東平王蒼處家何等最樂?」王對云:「爲善最樂。」帝曰:「其言甚大, 稱是腰腹。」蒼美鬢髯, 腰帶圍八尺二寸。
又曰:北海靖王興, 每朝廷有異政, 京師雨澤, 秋稼好醜, 輒乘驛馬問焉。其見親重如此。
又曰:廣陵思王荊, 性刻急隱害, 善文法, 有才能。中元二年, 世祖崩, 不悲哀, 而作飛書與東海王強說之, 令舉兵爲逆亂。強得荊書, 即臣其行書者, 封上之。以親親隱其事, 遣荊止河南宮。
又曰:明德後詔書流布, 鹹稱至德。王主諸家, 莫敢犯禁。廣平钜鹿樂成王在邸, 入問起居。帝望, 見車騎鞍勒, 皆純墨, 無金銀采飾, 馬不逾六尺。於是以白太后, 即賜錢各五百萬。於是施親戚, 被服自如。
范曄《後漢書》曰:沛獻王輔, 矜嚴有法度, 好經書, 善說京氏《易》、《孝經》, 世號之曰:《沛王通論》。在國謹節, 終始如一, 稱爲賢王。顯宗敬重, 數賞賜焉。
又曰:琅琊孝王京, 建武十七年, 進爵爲王。京性恭孝, 好經學, 顯宗尤愛幸, 賞賜恩寵殊異, 莫以爲比。光烈皇后崩, 帝悉以太后遺金財寶賜京。都莒, 好治宮室, 窮極伎巧, 皆飾以金銀。上詩賦頌德, 帝嘉美, 下之史官。
又曰:樂成靖王党, 永平十五年, 封樂城王。党聰慧, 善史書, 如正文學字。與肅宗同年, 尤相親愛。
又曰:清河王慶爲太子, 竇後諷有司奏廢慶。慶時雖幼, 而知避嫌畏禍, 言不敢及宗氏。帝更憐之, 敕皇后令衣服與太子齊等。慶小心恭孝, 自以廢黜, 尤畏事慎法。每朝謁陵廟, 常夜分嚴裝, 衣冠待明, 約敕官屬, 不得與諸王車馳。常以貴人葬禮有闕, 每竊感恨, 至四節臘, 輒祭於私寢。竇氏誅後, 始使乳母于城北遙祠。及竇太后崩, 慶求上塚致哀, 帝許之, 詔太官四時給祭。慶垂涕曰:「生雖不獲供養, 終得奉祭祀, 私願足矣。」
又曰:李燮, 字德公, 靈帝時拜安平相。先是, 時安平王續爲張角賊所略, 國家贖王, , 欲複其國。燮奏曰:「續在國無守, 蕃政不稱, 損辱聖朝, 不宜複國。」續竟歸蕃, 燮以謗毀宗室, 輸作佐校。未滿歲, 王果坐不道被誅, 乃貴燮爲議。
又曰:董卓置弘農王於閣上, 使郎中令李儒進鴆, 曰:「服此藥, 可以辟惡。」王曰:「我無疾, 是欲殺我!」乃與妻唐姬、宮人飲宴別。王悲歌曰:「天道易兮我何如!棄萬乘兮退居蕃。逆臣見迫兮命不延, 逝將去兮適幽玄!」因令唐姬起舞, 姬抗袖而歌曰:「皇天崩兮後土頽, 身爲帝王兮命夭摧。死生異路兮從此乖, 奈我煢獨兮心中哀!」因泣下嗚咽, 王曰:「卿王者妃, 勢不復爲吏民妻。自愛, 從此長辭!」遂飲鴆死, 時年十八。
《漢名臣奏》曰:杜業奏曰:「河間獻王經術通明, 積德累行, 天下雄駿, 衆儒皆歸之。」孝武帝時, 獻王朝, 武帝色難之, 謂獻王曰:「湯以七十, 文王百里, 王其免之。」知其主意, 即縱酒聽樂, 因以終也。
《漢雜事》曰:中元二年, 光武崩。王莽之亂, 國無制度。皇太子與諸王同席坐, 尊卑無別, 是時上下莫之是正, 太尉趙喜乃正色, 橫劍殿階, 扶下諸王, 以明尊卑。
《魏略》曰:任城王彰, 字子文, 武帝子也。太子嗣立, 既葬, 遣彰之國。始彰自以先王見任有功, 冀因此見授用, 而聞當隨例, 意甚不悅, 不待遣而去。時以鄢陵瘠薄, 使治中牟。及帝受禪, 因封爲中牟王。是後大駕幸許昌, 北州諸使上下, 畏其剛嚴, 每過中牟, 不敢不速。
又曰:趙王朝幹, 一名良。良本陳妾子, 良生而陳氏死, 太祖令王夫人養之。良年五歲而太祖疾, 因遺令語太子言:「此兒三歲亡母, 五歲失父, 以累汝。」太子由是親待, 隆于諸弟。良年小, 常呼文帝言阿翁, 帝言良曰:「我, 汝兄耳。」湣甚如是, 每爲涕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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