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平御覽
卷二.天部二
卷二.天部二
天部下
又曰:域中有四大:道大, 天大, 地大, 王亦大。
又曰:天明日明, 然後能正四方;君明臣明, 然後能照萬物;域中四明, 故能久。
又曰:高莫高於天, 下莫下於澤。天高澤下, 聖人法之。
又曰:天愛其精, 地愛其平, 人愛其情。天之精, 日月星辰雷霆風雨也;地之平, 水火金木土也;人之情, 思慮聰明喜怒也。
《列子》曰:杞國有人憂天崩墜, 身亡所寄, 廢於寢食。又有憂彼憂者, 因曉之曰:“天, 積氣耳。若屈伸呼吸, 終日在天中行止, 奈何憂崩墜乎?”其人曰:“天果積氣, 日月星辰不當墜耶?”曉者雲:“日月星辰亦積氣之光耀者也。”長廬子聞而笑曰:“虹霓也, 雲霧也, 風雨也, 四時也, 此積氣之成乎天者也。知積氣也, 何以不壞?夫天地, 空中之一細物, 有中之最巨也。難窮終始, 此固然矣。憂其壞者, 亦為遠大;言不壞者, 亦為未是。天地不得不壞, 則會歸於壞時, 奚為不憂哉?”列子聞而笑曰:“言天地壞亦謬矣, 言不壞亦謬矣。壞與不壞, 吾所不知也。雖然, 彼一也, 此一也。故生不知死, 死不知生;來不知去, 去不知來。壞與不壞。吾何容心哉?”
又曰:湯問夏革曰:“四海之外奚有乎?”曰:“猶齊州也。”湯曰:“汝奚以實之?”革曰:“朕東行至營, 人民猶是也。問營之東, 複猶營也。西行之豳, 民人猶是也。問豳之西, 複猶豳也。朕以是知四海、四荒、四極之外不異是也。故大小相含,
無窮極也。含萬物者, 亦如含天地。含萬物也故不窮, 含天地之表故無極。朕亦焉知天地之表不有大天地者乎!亦吾所不知也。天地亦物, 物有不足, 故昔者女媧氏選五色之石以補闕, 斷鼇之足〈(鼇, 巨龜也。)〉以立四極。其後共工氏與顓頊爭為帝。〈(《淮南子》曰:與神農爭。)〉怒觸不周之山,
折天柱, 絕地維。故天傾西北, 日月星辰就焉;地不滿東南, 故百川水潦歸焉。”
《抱樸子》曰:宣夜之書亡, 而《郤萌記》先師相傳。《宣夜說》雲:“天無質, 仰而瞻之。高遠無極, 眼瞀睛極, 蒼蒼然也。譬旁望遠道黃山而皆青, 俯察千仞之穀而黝黑。夫青冥色黑, 非有體也。日月星象浮生空中, 行止皆須氣焉。故七曜或住或遊, 逆順伏見無常, 進退不同, 由無所根系故各異也。故辰極常居其所,
北斗不與眾星西沒焉。七曜皆東行, 日日行一度, 月行十三度, 遲疾任性, 若綴附天體, 不得不爾也。”
又曰:良將剛則法天, 可望而不可幹;柔則象淵, 可觀而不可入。
又曰:天有九野, 九千九百九十裡, 四隅去地五萬里。
又曰:或問天曰:“吾於天歟, 見無為之為矣。”或曰:“雕刻眾形者, 匪天歟?”曰:“以其不雕刻也。如物刻而雕之焉, 得力而給諸?”
又曰:天可度, 則覆物淺矣。
《曾子》曰:單居離問曾子曰:“天圓而地方, 誠有之乎?”曾子曰:“天之所生上首, 地之所生下首, 上首之謂圓, 下首之謂方, 始識天圓而地方, 則是四角之不掩也。參嘗聞之夫子曰:天道曰圓,
地道曰方;方曰幽, 圓曰明。明者吐氣, 是故外景;幽者含氣, 是故內景。”
又曰:天地車輪, 終則複始, 極則複反。
又曰:天地大矣, 生而不子, 成而不有, 萬物皆被其澤, 得其利, 而莫知其所由始, 三皇五帝之德也。
又曰:天有九野。何謂九野?中央曰鈞天,
東方曰蒼天, 〈(《尚書考靈耀》曰皋天, 《廣雅》曰上天。)〉東北方曰變天,
北方曰玄天, 西北方曰幽天, 西方曰皓天, 〈(《尚書考靈耀》、《廣雅》皆曰成天。)〉西南方曰朱天,
南方曰炎天, 〈(《尚書考靈耀》曰赤天。)〉南東方曰陽天。
又曰:天以不見為玄, 地以不形為玄, 人以心腹為玄, 天奧西北, 鬱化精也;地奧黃泉, 隱營魄也;人奧思慮, 含至精也。
《說苑》曰:齊景公問子貢曰:“仲尼賢乎?”曰:“賢。”又問曰:“奚若?”曰:“不知也。”公怪之。子貢曰:“今謂天高, 無少長賢愚皆知。若問其高幾何, 皆曰不知。仲尼之賢, 猶天之高也, 奚得以知?”又曰:臣事仲尼, 猶執杯就江海飲, 莫知淺深也。”
又曰:齊桓公問管仲曰:“王者何貴?”對曰:“貴天。”桓公仰視天。管仲曰:“所謂天者, 非謂蒼蒼莽莽之天也。居人上者, 以百姓為天。”
蔡邕《天文志》曰:言天體者有三家:一曰周髀, 二曰宣夜, 三曰渾天。宣夜之學, 絕無師法。周髀術數具存, 考驗天狀, 多所違失, 故史官不用。惟渾天者近, 得其情, 今史官所用, 候台銅儀則其法也。立八尺圜儀之度, 而具天地之象, 以正黃道, 名察發斂, 以行日月, 以步五緯, 精微深妙, 百世不易之道。
徐整《三五曆紀》曰:天地渾沌如雞子, 盤古生其中, 萬八千歲。天地開闢, 陽清為天, 陰濁為地, 盤古在其中, 一日九變, 神於天, 聖於地。天日高一丈, 地日厚一丈, 盤古日長一丈。如此萬八千歲, 天數極高, 地數極深, 盤古極長, 後乃有三皇。數起於一, 立於三, 成於五, 盛於七, 處於九, 故天去地九萬里。
又曰:天圓廣, 南北二億三萬三千五百里七十五步, 東西短減四步, 週六億十萬七百里二十五步。從地至天,
一億一萬六千七百八十一裡半;下地至厚,
與天高等。
又曰:南方曰炎天, 西南方曰朱天, 西方曰成天, 西北方曰幽天, 北方曰玄天, 東北方曰變天, 東南方曰陽天, 中央曰鈞天, 東方曰上天, 謂之九天。九天之際曰九垠〈(垠, 堮也。)〉九天之外曰次九垓。〈(垓, 階也。言其階次九也。)〉
又曰:天所以有災變何?所以謹告人君,
覺悟其過, 欲令悔, 慎思慮也。
又曰:天行三百六十五度, 凡積十三萬里也。其行甚疾, 無以為驗, 倘與陶鈞之運、弩矢之流相類似乎?
又曰:天平與地無異, 若覆盆之狀。
又曰:天有五億五萬五千五百五十裡, 地亦如之, 各以四海為脈。
又曰:天皇大帝亦曰太一。又曰:其佐曰五帝。〈(東方青帝靈威仰, 南方赤帝赤熛怒, 西方白帝白招拒, 北方黑帝汁光紀, 中央黃帝含樞紐。)〉
又曰:天所以有雷霆風雨霜雪霧露何?欲以成歲潤萬物,
因以見災異也。
鄒衍大言天事, 號談天衍。
《天文錄》曰:古人言天地之形者有三:一曰渾天,
二曰蓋天, 三曰宣夜。宣夜之說未嘗聞也。後有虞昺作《穹天論》, 姚信作《昕天論》, 虞喜作《安天論》。眾形殊象, 參差其間。蓋天之說又有三體:一雲天如車蓋,
遊乎八極之中:一雲天形如笠, 中央高而四邊下;亦雲天如欹車蓋, 南高北下。
桓譚《新論》曰:通人揚子雲因眾儒之說, 以天為蓋, 常左旋, 日月星辰隨而東西。乃圖畫形體行度, 參以四時歷數, 昏明晝夜, 欲為世人立紀律, 以垂法後嗣。餘難之曰:“春秋, 晝夜欲等, 平旦, 日出於卯正東方;暮, 日入於酉正西方。今以天下人占視之, 此乃人之卯酉, 非天卯酉。天之卯酉, 當北斗極。北斗極, 天樞。樞, 天軸也, 猶蓋有保鬥矣。蓋雖轉, 而保鬥不移。天亦轉周匝, 鬥極常在, 知為天之中也。仰視之, 又在北, 不正在人上, 而春秋分時, 日出入乃在鬥南, 如蓋轉, 則北道近, 南道遠, 彼晝夜數何從等乎?”子雲無以解也。後與子雲奏事, 坐白虎殿廊廡下, 以寒, 故背日曝背。有頃, 日光去背, 不復曝焉。因以示子雲曰:“天即蓋轉而日西行, 其光彩當照此廊下而稍東耳, 無乃是反應渾天家法焉!”子雲立壞其所作, 則儒家以天為左轉非也。
又曰:儒家立渾天, 以追天形, 從車輪焉。周髀立蓋天, 言天氣循邊而行, 從磨石焉。鬥極, 天之中也。言天者, 必擬之人, 故自臍以下人之陰也, 自極以北天之陰也。所以立天地者, 水也;成天地者, 氣也。水土之氣升而為天。天者, 君也。夫地有形而天無體, 譬如火焉, 煙在上, 灰在下也。渾天說天, 言天如車輪而轉, 日月旦從上過, 夜從下過, 故得出卯入酉。或以鬥極難之, 故作蓋天, 言天左轉, 日月右行, 皆緣邊為道。就渾天之說, 則鬥極不正;若用蓋天, 則日月出入不定。夫天, 元氣也, 皓然而已, 無他物焉。
姚信《昕天論》曰:若使天裹地, 如卵含雞, 地何所倚立而自安固?若有四維柱石, 則天之運轉將以相害。使無四維, 因水勢以浮, 則非立性也。若天經地行於水中, 則日月星辰之行, 將不得其性。是以有兩地之說, 下地則上地之根也, 天行乎兩地之間矣。今地形立於下, 天象運乎上, 譬如人頤移臨胸, 而項不覆背, 近取諸身, 故知天體南低入地, 北則高也。冬至極低, 天運近南, 故日去人遠, 鬥去人近。北氣至, 故冰寒也。夏至極起, 天運近北, 故鬥去人遠, 日去人近。南天氣至, 故蒸熱也。極之高時, 日所行地中淺, 故夜短;天去地高, 故晝長。極之低時, 日所行地中深, 故夜長;天去地下, 故晝短。然則天行寒依於渾, 夏依於蓋也。
《楚辭·天問》曰:圓則九重, 孰營度之?〈(言天圓九重, 誰度知之。)〉惟茲何功,
孰初作之?〈(言此天九重, 誰功始之。)〉管維焉系,
天極焉加?〈(管, 轉綱也。言天夜轉徙, 寧有維綱系其際, 極安所加乎也。)〉八柱何當,
東南何虧?〈(言天有八山為柱皆何直, 東南不足, 誰能缺也。)〉
渾儀
王蕃《渾天說》曰:渾天之作, 由來尚矣。考之於天, 信而有證。舊說天地之體, 狀如鳥卵, 天包地外, 猶殼之裹黃也。周回如彈丸, 故曰渾天, 言其形體渾渾如也。周天三百六十五度五百八十九分度之百四十五,
東西南北, 輾轉周規, 半覆地上, 半在地下, 故二十八宿半見半隱。以儀准之, 其見常一百八十二度有奇, 是以知其半覆地上、半在地下也。黃赤二道相與交錯,
其間相去二十七度。以兩儀准之, 俱三百六十五度。有赤道見者, 常百八十二度半強。又南北考之, 天見者亦一百八十二度半強。是知天之體圓如彈丸。北出地三十六度,
是知南極入地亦三十六度, 而兩極相去百八十二度半強也。
又曰:言天體者三家, 渾、蓋之術具存, 而宣夜之法絕滅, 有意續之而未遑也。近見姚元道造《昕天論》, 又睹族祖河間立《穹天論》, 鄙意多嫌。喜以為天高無窮, 地深不測, 地居卑靜之體, 則天有常安之象。形相覆冒, 無方圓之義。渾、蓋之家依《易》立說, 雲天運無窮, 或謂渾然包地, 或謂渾然而蓋。愚謂若必天裹地, 似卵中黃, 則地是天中一物, 聖人何別為名而配天乎?古之遺語“日月行於飛穀”, 謂在地中也。不聞列星複流於地, 又飛穀一道, 何以容此?且穀有水體, 日為火精, 冰炭不共器, 得無傷日之明乎?此蓋天所以為臣難也。或難曰:《周禮》有方圓之丘祭天地, 則知乾坤有方圓體也。答曰:郊祭大報天,
而主日配。日月形圓, 圓丘似之, 非天體也。祭方者, 別之於天, 尊卑異位, 何足怪哉!周髀之術多是蓋天, 蓋天雖與渾異, 而星辰有常數。今陳氏見髀上觀周, 因言周渾。周髀、宣夜, 或人姓名, 猶星家有甘石也。蓋天之體轉四方, 地卑不動, 天周其上, 故雲周髀。宣, 明也;夜, 幽之數, 其術兼之, 故雲宣夜。
賀道養《渾天記》曰:昔記天體者有三:渾儀莫知其始,
《書》以齊七政, 蓋渾體也。二曰宣夜, 夏殷之法也。三曰周髀, 當周髀之所造, 非周家術也。近世複有四術:一曰方天,
興於王充;二曰軒天, 起於姚信;三曰穹天, 由於虞喜。皆以抑斷浮說, 不足觀也。惟渾天之事, 證驗不疑。
張衡《渾天儀》曰:赤道橫帶天之腹, 去極九十一十九分度之五;黃道邪帶其腹,
出赤道表裡各二十四度。故夏至去極六十七度而強,
冬至去極百一十五度亦強也。然則黃道邪截赤道者,
則秋分之去極也。今此春分去極九十度,
秋分去極九十一度少者, 就夏至晷景去極之法以為率也。
桓子《新論》曰:楊子雲好天文, 問之於黃門作渾老工, 曰:“我少能作其事, 但隨尺寸法度, 殊不曉達其意, 後稍稍益愈, 到今七十乃甫適知已, 又老且死矣。今我兒子愛學作之, 亦當複年如我乃曉知己。又且複死焉。”其言可悲可笑也。
刻漏
《周禮·夏官》:挈壺氏:掌挈壺以令軍井。〈(謂軍穿井成, 挈壺懸其上, 令軍中士皆望見, 知下有井也。壺所以盛飲, 故以壺表井也。)〉凡軍事,
懸壺以序聚柝:凡喪, 懸壺以代哭。皆以水火守之, 分以日夜。〈(鄭司農曰:懸壺以為漏也。以序聚柝, 以次更聚系柝備守也。玄謂擊柝, 兩木相敲, 行夜時也。喪禮未大斂代哭, 以水守壺者為沃漏也, 以火守壺者, 夜則視刻數也。分以日夜者, 異晝夜漏也。)〉
《吳錄》曰:吳范, 字文則, 善占候, 知風氣。關羽將降孫權, 問范, 范期日中, 權立表下漏以待之。及中不至, 權問其故, 範曰:“未正中也。”頃之, 有風動帷, 範曰:“羽至矣。”斯須, 外稱萬歲, 傳言得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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