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三百二十 兵部五十一

太平御覽
卷三百二十.兵部五十一

 

拒守下

《唐書》曰:乾符中, 元萬頃從李勣征高麗, 勣嘗令萬頃作文檄高麗, 其語有譏高麗「不知守鴨綠之險」, 莫離支報雲「謹聞命矣」, 遂移兵固守鴨綠, 官軍不得入, 萬頃坐是流于嶺外。
又曰:李光弼守太原。自賊圍城, 城中張一小幕止宿。有急, 即自往救之。行至府門, 未嘗回頭, 不復省視妻子。賊退後, 收拾器械, 處置公事, 經三日, 然後歸家。
又曰:史思明圍光弼于太原。四面重圍, 十日不解。每日使賊于陣前嫚駡光弼, 幷戲弄城上人。光弼使人穿地道, 以木撑之。賊明日還于舊處, 立將戲之。地道透陷, 遂把賊脚曳入地道中。光弼得而對衆戮之, 城中大喜。思明知事不集, 遂退歸河北。
又曰:薛願爲潁川太守、本郡防禦使。時賊已陷陳留、榮陽、汝南等郡, 方圍南陽。潁川當其來往之路, 願與防禦副使龐堅同力固守, 城中儲蓄無素, 兵卒單寡。自至德元年正月至十一月, 賊晝夜攻之不息, 距城百里。廬舍墳墓林樹開發斬徹殆盡, 而外救不至。賊將阿史那承慶悉以銳卒幷攻, 爲木驢木鵝, 雲梯衝栅, 四面雲合, 鼓噪如雷, 矢石如雨, 力攻十餘日, 城中守備皆竭, 賊夜半乘梯而入。而願、堅俱被執, 送于東都, 將支解之。或說祿山曰:「薛願、龐堅, 義士也。人各爲其主, 屠之不祥。」乃系于洛水之濱, 屬苦寒, 一夕凍死。
又曰:張巡守睢陽, 在城中每戰, 登陴大呼以助威, 皆眦裂血流面, 牙齒皆碎。城將陷, 西向再拜, 曰:「爲救不至, 臣智勇俱竭, 不能全一城。今使逆賊見逼, 臣死之後, 願爲鬼與賊爲厲, 以答國恩。」及城陷, 尹子奇見巡問之曰:「聞公每督戰, 皆裂齒碎, 實有之否?」巡應之曰:「然。」子奇曰:「何以至此?」曰:「欲得殺逆賊, 遂至于此。」子奇以大刀剔其口, 視其齒, 見舌存者不過三數。巡因大詬駡子奇, 責以悖逆, 損害平人。子奇義其言, 欲存之。左右曰:「此人守義, 必不爲我用, 又得衆死心, 不可留。」故害之。
又曰:史朝義圍宋州, 劉昌在圍中, 連月不解, 城中食盡, 賊垂將陷之。刺史李岑計蹙, 昌爲之謀曰:「今河陽有光弼制勝, 且江、淮足兵, 此廩中有數千斤曲, 可屑以食衆。計援兵不二十日當至。東南隅之敵, 衆以爲危, 昌請守之。」昌遂被鎧持盾登之, 陳逆順以告諭賊, 賊之衆甚畏之。後十五日, 副元師李光弼救軍至, 賊乃宵潰。光弼聞其謀, 召置軍中, 超授試左金吾衛郎將。
又曰:元和中, 鄂岳都圍練使李道古攻申州, 克其羅城, 乃進圍逼其中城。城中守卒夜帥婦人登城而呼, 懸門竊發, 分出其衆, 道古衆驚亂, 多爲虜殺。
又曰:王凝爲宣州刺史。黃巢自嶺表北歸, 大掠淮南, 攻圍和州。凝令牙將樊儔舟師據采石以援之。儔違令, 凝即斬之以徇, 命別將馬穎代儔赴援, 竟解曆陽之圍。賊怒, 引衆攻宣城。大將王涓請出軍逆戰, 凝曰:「賊忿而來, 宜持重待之。彼衆我寡, 萬一不捷, 則州城危矣!」涓銳意請行, 凝即閱集丁壯, 分守要害, 登陴設備, 涓果戰死。賊乘勝而來, 則守有備矣。賊爲梯衝之具, 急攻數月, 禦備力殫, 吏民請曰:「賊之凶勢不可當, 願尚書歸款退之, 懼覆尚書家族。」凝曰:「人皆有族, 予豈獨全?誓與此城同存亡也。」旣而賊已退去, 時乾符五年也。
又曰:王栖曜爲常州別駕, 時江左兵荒, 詔內常侍馬日新領汴滑五千人鎮之。日新貪暴, 賊蕭庭蘭乘人怨訴, 逐之而劫其衆。時栖曜游弈遠郊, 遂爲賊所脅, 進圍蘇州。栖曜因其懈怠, 挺身登城, 率城中出攻, 賊衆大潰。
又曰:張伾, 建中初, 以澤潞將鎮臨。田悅攻之, 伾度兵力不能出戰, 嚴設守備, 嬰城拒守, 賊不能拔。累月, 攻之益急, 士多死傷, 糧儲漸乏, 救兵未至。伾知事不濟, 無以激士心, 乃悉召將卒于軍門, 命其女出拜之, 謂曰:「將士辛苦守戰, 伾之家無尺寸之物與公等爲賞, 獨有此女, 幸未嫁人, 願出賣之, 爲將士一日費。」衆皆大哭, 曰:「誓與將軍死戰, 幸無慮也。」會馬燧以太原之師至, 與軍衆合擊悅于城下, 大敗之。伾乘勢出戰, 士卒無不一當百。圍解, 以功遷泗州刺史。
《三國典略》曰:周獨孤永業恐洛州刺史段思文不能自固, 馳入金墉助守。尉遲迥爲土山地道, 曉夕攻戰, 永業選其三百人爲爪牙, 每先鋒死戰, 迥不能克。
又曰:臺城未陷, 侯景又燒大司馬門, 後閣舍人高善寶以私金千兩賞其戰士, 直閣將軍宗思領將士數人逾城出外灑水, 久之火滅。景又遣持長柯斧入斫門, 將開, 善寶促鑿扇爲孔, 以槊刺倒二人, 斫者乃退。
又曰:陳人侵齊北, 徐州刺史祖班令不閉城門, 守陴者皆下, 街巷禁斷人行, 鶏犬不許鳴吠。陳人莫測所以, 疑人走城空, 不設警備。中夜, 班忽令鼓噪, 陳人驚散。曉復結陳向城, 班自臨戰。陳人先聞其盲, 謂不能抗拒, 忽見親在戎行, 彎弧縱鏑, 怪之, 遂退。時穆提婆憾之不已, 欲令城陷, 不遣救援, 班軍守百日, 城竟保全。
《北史》曰:梁將吳明徹攻圍海西, 齊將郎塞固守, 乃至削木爲箭, 剪紙爲羽。圍解還朝, 僕射楊迎勞之, 曰:「卿本文吏, 遂有武略, 削木剪紙, 皆無故事, 班、墨之思, 何以相過!」
《墨子》曰:禽滑厘問曰:「雲梯施, 攻備已具, 武力又多, 爭上吾城, 爲之柰何?」墨子曰:「多下矢、石、炭以雨, 薪火、水湯以濟之。若城外穿地來攻者, 宜城中掘于井, 以薄罌內井中, 使聽聰者伏罌聽之, 審知穴處, 鑿內而迎之。」
《呂氏春秋》曰:公輸般爲高雲梯, 欲以攻宋。墨子聞之, 自魯而往, 裂裳裹足, 日夜不休, 十日十夜而至于郢, 見荊王曰:「臣北方之鄙人也, 聞大王將攻宋, 信有之乎?」王曰:「然。」墨子曰:「臣以宋必不可得。」王曰:「公輸般, 天下之攻工也, 已爲攻宋之械矣。」墨子曰:「請公輸般試攻之, 臣請試守之。」于是公輸般設攻宋之械, 墨子設守宋之備。公輸般九攻之, 墨子九却之, 不能入。故荊輟不攻宋, 墨子也, 能以術禦之荊而存乎宋矣。
《博物志》曰:處士東里魂責禹亂天下事, 禹退作三城, 强者攻, 弱者守, 敵者戰。城廓, 蓋禹始也。
賈誼《過秦論》曰:有囊括四海之意, 幷吞八荒之心。當是時也, 商君佐之, 命內立法度, 務耕織, 修守戰之備。外連衡而鬥諸侯。
又曰:然後踐華爲城, 因河爲池, 據億丈之城, 臨不測之溪以爲固。良將勁弩守要害之處, 信臣精卒陳利兵而誰奈何。
《任彥升奏彈曹景宗》曰:故司州刺史蔡道恭率厲義勇, 奮不顧命, 全城守死, 自冬徂秋猶轉戰, 戰窮極, 摧醜虜。

危急

《韓子》曰:智伯圍襄子于襄陽, 决水以灌之, 城中巢處懸釜而炊, 易子食, 析骨炊。
《史記》曰:楚莊王圍宋, 五月不解, 宋城中食盡, 易子而食, 析骸而炊。宋華元出告以情, 莊王曰:「君子哉!」遂罷兵去。
又曰:齊田單攻聊城, 歲餘不下。魯連乃爲書繼之矢射城中, 遺燕將書曰:「今公以弊聊之人距全齊之兵, 是墨翟之守也;食人炊骨, 士無反心, 是孫臏之兵也。」
又曰:趙襄子保晋陽, 三國攻晋陽。歲餘, 引汾水灌其城, 不沒者三板。城中懸釜而炊, 易子而食。
《漢記》曰:段熲破羌胡。明年, 羌復寇張掖, 熲下馬大戰, 弓刀折盡, 虜亦引退。追之。晝夜攻擊, 割肉食雪四十餘日。
《後漢書》曰:車師王與匈奴共攻耿恭于疏勒中。恭食盡, 乃煮鎧弩, 食其筋革。
又曰:臧洪爲東郡太守, 爲袁紹所圍。初, 尚掘鼠煮筋角, 後無所食, 取草實而食之。
《魏志》曰:太祖圍張超于雍丘, 超言:「惟臧洪, 當來救吾。」衆人以爲袁、曹方睦, 洪爲紹所表用, 必不敗好招禍。洪聞之, 果徒跣號泣, 勒所鎮。又從紹請兵馬, 求欲救超, 紹不聽許。遂爲太祖所滅。洪由是怨紹, 絕不與通。紹興兵圍之, 歷年不下。紹忿洪無降意, 增兵急攻。洪自度不得免, 呼吏士謂曰:「袁氏無道, 所圖不軌, 且不救洪郡, 洪于大義不得不死。念諸君無事空興此禍耳, 可將妻子去。」吏士皆垂泣。掘鼠煮筋角, 後無所食, 主簿啓內厨米三斗, 洪使作薄粥, 衆分醊之, 殺其愛妾以食士。城中男女七八千人相枕而死, 莫有離叛。城陷, 紹生執洪。
徐廣《晋記》曰:霍彪爲賊費黑所隔, 積百日, 殺馬燒皮鎧食之。
又曰:韓冕、蘇碩等攻範, 城中饑, 米一斗萬錢。
《晋書》:劉琨赴幷州上表曰:「臣自涉州疆, 目睹困乏, 流移四散, 十不得存二, 携老扶弱, 不絕于路。及其在者, 鬻賣妻子, 生相捐弃, 死亡委厄, 白骨橫野, 哀呼之聲, 感傷和氣。群胡數萬, 周匝四山, 動足遇掠, 開目睹寇。惟有壺關, 可得告糴。而此二道, 九州之險, 數人當路, 則百夫不敢進, 公私往反, 沒喪者多。嬰守窮城, 不得薪菜, 耕牛旣盡, 又乏田器。以臣愚短, 當此至難, 憂如循環, 不遑寢食。」
《晋中興書》曰:中宗初鎮江左, 假郤鑒龍驤將軍、兗州刺史。徐龕、石勒, 左右交侵。鑒收合荒散, 保固一山, 隨宜抗對, 百姓饑饉, 掘野鼠蟄燕而食之。
又《十六國春秋》曰:蜀王李雄攻譙登于涪城, 無救援。登固守不下, 士卒皆熏鼠食之, 一無叛者。
《宋書》曰:朱修之留府滑台, 乃爲索虜所攻圍。修之糧盡, 救兵不至, 將士熏鼠食之, 城陷, 爲虜所執。上嘉其節。
蕭子顯《齊書》曰:魏遣魏郡王元英圍南鄭, 退入斜谷, 天大雨, 軍士乃截竹炊米于馬上, 持炬炊而食之。

《隋書》曰:李密間行入關, 被囚于京兆, 與王仲伯亡抵平原, 賊帥郝孝德。不甚禮之, 備遭饑饉, 至削樹皮食之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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