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二百七十八 兵部九

太平御覽
卷二百七十八.兵部九

邊將
《史記》曰:李牧爲趙將, 居雁門備匈奴。日擊牛饗士, 謹烽火, 多間諜。敢有捕虜者斬, 王以爲怯, 代之。匈奴數來, 復使牧將, 牧曰:「如前, 乃敢奉令。」王許諾。數歲終無所得, 後進百金之士五萬, 彀弦者十萬, 大破匈奴。
又曰:文帝時, 匈奴大入朝那, 殺北地都尉〈音昂。〉帝以問馮唐:「安得廉頗、李牧爲將也?」唐對曰:「臣聞上古王者之遣將, 跪而推轂, 曰:閫以內者, 寡人制之;閫以外者, 將軍制之。軍功爵賞皆决于外, 歸而奏之。此非虛言也。臣大父言李牧之爲趙將, 居邊, 軍市之租皆自用饗士, 賞賜决于外, 不從中禦也。委任而責成功, 故李牧乃能得盡智能, 選車千三百乘, 彀騎萬三千匹, 百金之士十萬, 是以北逐單于, 東破胡, 滅淡林, 西抑强秦, 南支韓、魏。當是之時, 趙幾霸。會趙王遷立, 其母倡也。王遷立, 乃用郭開讒, 卒誅李牧, 令顔聚代之。是以兵破士北, 爲秦所滅。今臣竊聞魏尚爲云中守, 其軍市租盡以給士卒, 出私養錢, 五日一殺牛, 饗賓客軍吏舍人, 是以匈奴遠避, 不近云中之塞。虜嘗一入, 尚率車騎擊之, 所殺甚衆。夫士卒盡家人子, 起田中從軍, 安知尺籍伍符。終日力戰, 斬首捕虜, 上功莫府, 一言不相應, 文吏以法繩之。其賞不行, 而吏奉法必用。臣愚, 以爲陛下法太明, 賞太輕, 罰太重。且云中守魏尚坐上功首虜差六級, 陛下下之吏, 削其爵, 罰之。由此言之, 陛下雖得廉頗、李牧, 不能用。」文帝說, 是日令馮唐持節赦魏尚, 復以爲云中守, 而拜唐爲車騎都尉。
又曰:武帝以李廣爲未央衛尉, 而程不識亦爲長樂衛尉。不識故與廣俱嘗屯邊, 而廣行無部伍行陣, 就善水草屯, 舍止, 人人自便, 不擊刁鬥以自衛。莫府省約束文籍事, 然亦遠斥候, 未嘗遇害。程不識正部曲行伍營陣、擊刀鬥, 士吏理軍簿至明, 軍不得休息, 然亦未嘗遇害。不識曰:「李廣軍極簡易, 然虜卒犯之, 無以禁也;而其士卒亦佚樂, 咸樂爲之死。我軍雖煩擾, 然敵亦不得犯我。」是時漢邊郡李廣、程不識皆爲名將, 然匈奴畏廣, 士卒亦多樂從廣而苦程不識。
《漢書》曰:晃錯上言兵事曰:「自高後以來, 隴西三困于匈奴, 非隴西之民有勇怯, 乃將吏之制巧拙异也。故兵法曰:有必勝之將, 無必勝之民。繇此觀之, 安邊境, 立功名, 在于良將, 不可不擇也。」
又曰:趙充國奏曰:「從今盡三月, 虜馬羸瘐, 必不敢捐妻子于他種中, 涉河而來爲寇。是臣之愚計, 所以度虜且必瓦解其處, 不戰而自破之策也。」
又曰:張安世長子千秋爲中郎將, 將兵隨度遼將軍范明友擊烏桓。還, 謁大將軍光, 問千秋戰陣方略, 山川形勢。千秋口對兵事, 畫地成圖, 無所忘失。
《後漢書》曰:竇憲懼誅, 自求擊匈奴以贖死。會南單于請兵北伐, 乃拜憲車騎將軍, 金印紫綬, 官屬依司空, 〈依, 准也。長一人, 千石, 掾屬二十九, 令史及禦屬三十二人。見《續漢志》。〉以執金吾耿秉爲副, 發北軍五校、〈漢有南北軍, 北軍中侯一人, 六百石, 掌臨五營。〉黎陽、雍營、緣邊十二郡騎士, 〈《漢官儀》曰:光武中興, 以幽、冀、幷州兵騎克定天下, 故于黎陽立營以謁者監之。又曰:扶風郡尉部在雍縣, 以凉州近羌數犯三輔, 將兵衛護, 故俗稱雍營。〉及羌胡兵出塞。明年, 憲與秉各將四千騎及南匈奴左谷蠡王師子〈獅子, 其名也。〉萬騎出朔方鶏鹿塞, 南單于屯屠河, 〈屯屠河, 單于名。〉將萬餘騎出滿夷穀, 度遼將軍鄧鴻〈鄧禹少子。〉及緣邊義從羌胡八千騎, 與左賢王安國萬騎出棝陽塞, 〈棝陽在五原郡。棝音固。〉皆會涿郡山。憲分遣副校尉閻盤、司馬耿夔、耿譚將左谷蠡王師子、右呼衍王須訾等, 〈呼衍其號, 因以爲姓, 匈奴貴種也。今呼延姓是其後。須訾, 名。〉精騎萬餘, 與北單于戰于稽落山, 大破之, 虜衆崩潰, 單于遁走, 追擊諸部, 遂臨私渠北鞮鞮海。〈匈奴中海名。〉斬名王已下萬三千級, 獲生口馬牛羊橐駝百餘萬頭。于是溫犢須、日逐、溫吾、夫渠王抑等八十一部率降者, 前後二十餘萬人。憲、秉遂登燕然山, 去塞三千餘里, 刻石勒功, 紀漢威德, 令班固作銘。
又曰:馬援討五溪蠻, 軍次下隽, 〈下隽, 縣名, 屬長沙國, 故城今辰州沅陵縣。隽音字兗反。〉有兩道可入, 從壺頭則路近而水險, 〈壺頭, 山名也, 今在辰州沅陵東。《武陵記》曰:此山頭與東海方壺山相似, 神仙多所游集, 因名壺頭山也。〉從充則塗夷而運遠〈充, 縣名, 屬武陵郡。充, 音昌容反。〉帝初以爲疑。及軍至, 耿舒欲從充道, 援以爲弃日費糧, 不如進壺頭, 扌益其喉咽, 〈扌益, 持也。〉充賊自破。以事上之, 帝從援策。三月, 進營壺頭。賊乘高守隘, 水疾, 船不得上。會暑甚, 士卒多疾死, 援亦中病, 遂困, 乃穿岸爲室, 以避炎氣。〈《武陵記》曰:壺頭山邊有石窟, 即援所室也。室內有地如百斛船大, 云是援之餘靈也。〉賊每升險鼓噪, 援輒曳足以觀之, 左右哀其壯意, 莫不爲之流涕。
又曰:初, 馬援軍還, 將至, 故人多迎勞之, 平陵人孟冀, 名有計謀, 于坐賀援, 援謂之曰:「吾望子有善言, 反同衆人耶?昔伏波將軍路博德開置七郡, 裁封數百戶;〈《漢書》曰:平南越以爲南海、蒼梧、郁林、合浦、交趾、九眞、日南、朱崖、儋耳九郡, 今此言七郡, 則與前書不同也。〉今我微勞, 猥饗大縣, 功薄賞厚, 何以能長久乎?先生奚用相濟?」冀曰:愚不及。」援曰:「方今匈奴、烏桓尚擾北邊, 欲自請擊之。男兒要當死于邊野, 以馬革裹尸還葬耳, 何能臥床上在兒女子手中耶?」冀曰:「諒爲烈士, 當如此矣。」
又曰:鄧訓卒官, 吏人羌胡愛惜, 旦夕臨者日數千人。戎俗父母死, 耻悲泣, 皆騎馬歌呼。至聞訓卒, 莫不吼號, 或以刀自割, 又殺其犬馬牛羊, 曰:「鄧使君已死, 我曹亦俱死耳。」前烏桓吏士皆奔走道路, 〈訓往烏桓校尉時吏士也。〉至空城郭。吏執不聽, 以狀白校尉徐亻焉。嘆息曰:「此義也。」〈亻焉音于建反。〉乃釋之。遂家家爲訓立祠, 每有疾病, 輒請禱求福。
又曰:竇固復出玉門, 擊西域。詔耿秉及騎尉劉張皆去符傳以屬固, 〈專將兵者幷有符傳擬合之取信。今去節者皆固之節度也。〉固遂破白山, 降車師。
又曰:蔡肜使招呼鮮卑, 示以財利。其大都護偏何〈鮮卑名也。〉遣使奉獻, 願得歸化, 肜慰納賞賜, 稍復親附。其异種滿離、高句驪之屬, 遂駱驛款塞, 上貂裘好馬, 帝輒倍其賞賜。其後偏何邑落諸豪幷歸義, 願自效。肜曰:「審欲立功, 當歸擊凶奴, 斬送頭首乃信耳。」偏何等皆仰天指心曰:「必自效!」即擊匈奴左伊礻失訾部, 斬首二千餘級, 持頭詣郡。其後歲歲相攻, 輒送首級。
又曰:烏桓、鮮卑追思蔡肜無己, 每朝賀京師, 常過冢拜謁, 仰天號泣乃去。遼東吏人爲立祠, 四時奉祭焉。
又曰:耿恭以疏勒城旁有澗水可固, 五月, 乃引兵據之。七月, 匈奴復攻, 恭募先登數千人直馳之, 胡騎散走, 匈奴遂于城下擁絕澗水。恭於城中穿井十五丈不得水, 吏士渴乏, 笮馬糞汁而飲之。〈笮, 謂壓笮也。〉恭仰嘆曰:「聞昔貳師將軍拔佩刀刺山, 飛泉涌出;〈貳師, 大宛中城名。昔武帝時, 使李廣利代大宛至貳師城, 因以爲號。〉今漢德神明, 豈有窮哉!」乃整衣服向井再拜, 爲吏士禱。有頃, 水泉奔出, 衆皆稱爲萬歲。乃令吏士揚水以示虜。
又曰:光武至薊, 聞邯鄲兵方到, 光武將欲南歸, 召官屬計議。耿曰:「今兵從南來, 不可南行。漁陽太守彭寵, 公之邑人〈寵, 南陽宛人也。〉上谷太守, 父也。發此兩郡, 控弦萬騎, 邯鄲不足慮也。」光武官屬腹心皆不肯, 曰:「死尚南首, 奈何北行入囊中?」光武指曰:「是我北道主人也。」
又曰:耿夔爲大將軍左校尉。將騎八百, 出居延塞, 直奔北單于庭, 于金微山斬閼氏、名王已下五千餘級, 單于與數騎脫亡, 盡獲其匈奴珍寶財畜, 去塞五千餘里而還, 自漢出師所未嘗至也。
又曰:班超在疏勒, 將還中國, 疏勒舉國憂恐。其都尉黎曰:「漢使弃我, 我必復爲龜茲所滅耳。誠不忍見漢使去。」因以刀自剄。超還至于, 王侯以下皆號泣曰:「依漢使如父母, 誠不可去。」互抱超馬脚, 不得所行。超恐于終不聽其東, 又欲遂本志, 乃更還疏勒。疏勒兩城自超去後, 復降龜茲, 而與尉頭連兵〈尉頭國居尉頭谷, 去長安八千六百五十里, 南與疏勒接, 衣服類烏孫也。〉超捕斬反者, 擊破尉頭。
又曰:段破羌窮山深谷之中, 斬其渠師以下萬九千級, 獲牛馬騾驢氈裘廬帳什物不可勝數。
又曰:郭凉, 字公文。氣力壯猛, 雖武將, 然通經書, 多智略, 尤曉邊事, 有名北方。
又曰:張奐, 前爲度遼將軍, 與段爭擊羌, 意不相平。及穎爲司隸, 欲逐奐歸敦煌, 將害之。奐憂懼, 奏記謝曰:「小人不明, 得過州將, 千里委命, 以情相歸。」
又曰:《劉焉傳》曰:「拜張魯鎮夷中郎將, 領漢寧太守, 通其貢獻。」
謝承《後漢書》曰:臧事才, 達于從政, 討賊有功, 拜議郎。還京師, 見太尉袁逢, 問其西域諸國土地風俗, 人物種數, 具答, 悉陳其狀, 手畫地形。逢奇其才, 嘆息言:「雖班固作《西域傳》, 何以過此!」
《東觀漢記》曰:黃香爲尚書, 曉習邊事, 每行軍調度動, 得事中。上知其勤, 數加賞賜。
《魏志》曰:毋丘儉, 字仲恭。有, 爲幽州刺史、度遼將軍。儉以高句數叛, 帥軍出玄菟討之。句驪王宮將步騎三萬, 逆軍隨流水上, 大戰, 宮連敗走。遂束馬懸車, 登九都山, 斬獲首虜以千數。玄菟太守王頎過沃沮千餘里, 至肅愼界, 刻石記功, 刊丸都之山。
《吳志》曰:孫歆, 字公禮。爲邊將數十年, 善養士卒, 得其死力。將帥姓名, 盡具識之, 所問咸對。身長八尺, 儀貌都雅。權歡悅曰:「吾久不見公禮, 不圖進益乃如此。」
《後魏書》曰:韋珍。高祖初, 蠻首桓誕歸款, 以爲東荊州刺史。令珍爲使, 與誕招慰諸蠻, 珍自懸瓠西入三百餘里, 至桐柏山, 窮臨淮源, 宣揚恩澤, 莫不附降。淮源舊有祠堂, 蠻俗恒用人祭之。珍乃曉告曰:「天地明靈, 即是民之父母, 豈有父母甘子肉味!自今已後, 悉宜以酒脯代用。」群蠻從約, 至今行之。凡所招降七萬餘戶, 置郡縣而還。以奉使稱旨, 除左將軍、樂陵鎮將, 賜爵霸城子。
又曰:李崇行梁州刺史。時巴丘擾動, 詔崇以將軍荊州刺史鎮上洛, 敕發陝、秦二州兵送崇至。辭曰:「邊人失和, 本怨刺史, 奉詔代之, 自然易帖。但須一宣詔旨而已, 不勞發兵自防, 使懷懼也。」高祖從之。
又曰:宇文測行綏州事。每歲河冰合後, 突厥即來寇掠, 于是常預遣居人入城堡以避之。測至, 皆令安堵如舊, 乃于要路數百處, 幷多積柴, 仍遠斥候, 知其動靜, 是年十二月, 突厥從連穀入寇, 至界數十里, 測命積柴之處一時縱火。突厥謂有大軍至, 懼而遁走, 自相蹂踐, 委弃雜畜及輜重不可勝數。測徐率所部收之, 分給百姓。自是突厥不敢復至, 測因請置戍兵以備之。
《隋書》曰:帝以薛世雄爲玉門道行軍大將軍, 與突厥啓民可汗連兵擊伊吾。師次玉門, 啓民可汗背約, 兵不至, 世雄孤軍度磧。伊吾初謂隋軍不能至, 皆不設備, 及聞世雄孤軍度磧, 大懼, 請降, 詣軍門上牛酒。世雄遂于漢舊伊吾城東築城, 號「新伊吾」, 因留銀青光祿大夫王威, 以甲卒千餘人戍之而還。天子大悅, 進位正議大夫, 賜物二千段。
《唐書》曰:馬總爲安南郡都護、總管經略使。總敦儒學, 長于政術, 在南海累年, 清廉不撓, 夷獠便之。于漢所立銅柱之處, 以銅一千五百斤特鑄二柱, 刻書唐德, 以繼伏波之迹。
又曰:范希朝鎮振武。蕃落之俗, 有長帥至, 必效奇駝名馬, 雖廉者猶曰當從俗, 以致其歡。希朝一無所受。積十四年, 皆保塞而不爲橫。
又曰:柳公綽爲太原尹、北都留守、河東節度觀察等使。是歲, 北虜遣梅祿將軍李暢以馬萬匹來市, 托云入貢。所經州府, 守帥假之禮分, 嚴其兵備。留館則戒卒于外, 懼其襲奪。太原故事, 出兵逆之。暢及界上, 公綽使牙將祖孝恭單馬勞問, 待以修好之意。暢感義出涕, 徐驅道中, 不妄馳獵。及至, 辟牙門, 令譯引謁, 宴以常禮。及市馬而還, 不敢侵犯。陘北有沙ヌ部落, 自九姓、六州皆畏避之。公綽至鎮, 召其酋朱耶執宜, 直抵雲、朔塞下, 治廢栅十一所, 募兵三千付之, 留屯塞上, 以禦匈奴。其妻母來太原者, 請梁國夫人以酒食問遺之。沙陀感之, 深得其效。

梁吳均《邊城將》詩曰:僕本邊城將, 馳射靈關下。箭禦雁門石, 氣振武安瓦。玉標丹霞斂, 金絡艶光馬。高旗入漢飛, 長鞭曆地寫。

沒有留言:

張貼留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