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六百三十二 治道部十三

太平御覽
卷六百三十二.治道部十三

薦舉下
《唐書》曰:杜如晦少聰悟, 精彩絕人。太宗引為秦府兵曹, 俄改陜州長史。房玄齡白太宗曰:「餘人不足惜, 杜如晦聰明敏達, 王佐之才。若大王守藩, 無所用之。必欲經營四方, 非此人莫可。」太宗乃請為秦府掾, 封延平縣男, 補文館學士。貞觀初, 為右仆射。
又曰:李大亮, 隋末為賊所獲, 同輩百餘人皆死。賊帥張弼見而異之, 獨釋與語, 遂定交於幕下。大亮既貴, 每懷張弼之恩。貞觀末, 弼為將作丞, 自匿不言。大亮遇諸途, 識之, 持弼手而泣, 悉推家產以遺弼。弼辭不受。大亮言於太宗曰:「臣有今日榮貴, 乃張弼之恩力也。乞回遷臣之官爵以授之。」太宗即日以弼為中郎將, 俄遷代州都督。
又曰:岑文本初事蕭銑, 江陵平, 就授秘書郎兼直中書省。李靖驟稱其才, 擢拜中書舍人, 漸蒙恩遇。時顏師古諳練故事, 長於文誥, 時無迨者, 冀復用之。太宗曰:「我自舉一人, 公勿憂也。」乃以文本為中書侍郎, 專典樞密。
又曰:狄仁杰授汴州判佐, 工部尚書閻立本黜陟河南。仁杰為人誣告, 立本驚謝曰:「仲尼觀過知人, 足下可謂海曲之明珠、東南之遺寶。」特薦之, 遷并州法曹。
又曰:張柬之進士擢第, 為清源丞, 年且七十餘。永昌初, 自免。復應判策試畢, 有傳柬之考, 入下科。柬之嘆曰:「余之命也。」乃委歸襄陽。時中書舍人劉允濟重考策, 自下升甲科, 為天下第一, 擢拜監察御史, 累遷荊州長史。長安中, 則天問狄仁杰曰:「朕要一好人任使, 有乎?」仁杰對曰:「陛下則何任使?」則天曰:「朕方待以將相。」仁杰曰:「料陛下若求文章資歷, 則今之幸相李嶠、蘇味道亦足為文吏矣。豈非文士齷齪, 思得大才以用之, 以成天下之務者乎?」則天悅曰:「此心也。」仁杰曰:「荊州長史張柬之, 其人雖老, 真宰相材也。且久不遇, 若用之, 必盡忠於國家。」則天召以為洛州司馬。他日, 又求賢。仁杰曰:「臣前言張柬之, 猶未用也。」則天曰:「已遷之矣。」仁杰曰:「臣薦之, 請為相也。今為洛州司馬, 非用之也。」乃遷秋官侍郎。及姚崇將赴靈武, 則天令舉內外堪為宰相者。崇曰:「張柬之沉厚有謀, 能斷大事。且其人年老, 惟陛下急用之。」登時召見, 為同鳳閣鸞臺平章事, 年已八十。與桓彥范、敬暉等誅二張, 興復社稷, 忠冠千古, 功格皇天。
又曰:張嘉貞落拓有大志, 亦不自異, 亦不下人。自平鄉丞免歸鄉里, 布衣環堵之中, 蕭然自得。時人莫之知也。張循憲以御史出使, 還次蒲州驛。循憲方復命, 使務有不決者, 意頗病之。問驛吏曰:「此有客乎?」驛吏以嘉貞對。循憲召以相見, 咨以使事積時凝滯者, 嘉貞隨機應之, 莫不豁然。乃命草表, 又出其意外。他日, 則天以問循憲, 具以實對, 因請以己官讓與之。則天曰:「卿能讓賢美, 朕豈無一官自進賢耶?」乃召見內殿, 隔簾與語。嘉貞儀貌甚偉, 神彩俊杰, 則天甚異之。因奏曰:「臣生居草萊, 目不睹朝廷之事。陛下過聽, 引臣天庭, 此萬代一遇也。然咫尺之間, 若隔雲霧。臣恐君臣之道, 有所未盡。」則天曰:「善。」遽命卷簾。翌日, 拜監察御史。開元中, 用之為相。
又曰:姜皎薦源乾曜, 玄宗見之, 大悅, 驟拜為相。謂左右曰:「此人儀形莊肅, 類蕭至忠。朕故用之。」左右曰:「至忠以犯逆死, 陛下何故比之?」玄宗曰:「我為社稷計, 所以誅之。然其人信美才也。」
又曰:李勣少與鄉人翟讓聚眾為盜, 推李密為主。言於密曰:「天下大亂, 本為饑苦。若得黎陽一倉, 大事濟矣。」遂襲取之。時在饑餓, 就食者數十萬人。魏征、高季輔、杜正倫、郭孝恪輩客游, 勣一見, 便加禮敬, 引之臥內, 談論忘疲。及虎牢獲戴胄, 亟相推薦, 咸至大官。時稱勣有知人之鑒。
又曰:李義府僑居於蜀, 袁天綱見而奇之, 曰:「此郎貴極人臣, 但壽不長耳。」因請舍之, 托其子曰:「此子有七品相, 愿提拔之。」義府許諾, 因問天綱壽幾何。對曰:「五十二。此外非所知也。」安撫使李大亮、侍中劉洎等連薦之, 召見, 拜監察御史, 后位至宰相。
《白虎通》曰:「諸侯所以貢士於天子者, 進賢稱善者也。天子躬求之者, 貪義也。治國之道, 本在得賢;得賢即治, 失賢即亂。」
《孔叢子》曰:子高見齊王, 王問誰可任臨淄宰。稱管穆焉。王曰:「穆也容貌陋, 民不敬者。」子高答曰:「夫見敬在德, 且臣所稱, 其才也。君王聞晏子、趙文子乎?晏子長不過六尺, 面貌丑惡, 齊國之上下莫不宗焉。趙文子其身如不勝衣, 其言如不出口, 非但體陋, 辭氣又訥;其相晉國以寧, 諸侯敬服, 皆德故也。以穆軀形方諸二子, 猶悉賢之。昔臣嘗行臨淄市, 見屠商焉, 身長八尺, 須發如戟, 面正紅白, 市之男女, 未有敬者, 無德之故也。」王曰:「是所謂祖龍始者也。誠如先生之言。」於是乃以管穆為臨淄宰。
《韓子》曰:趙武薦四十六人於其君。及武之死也, 四十六人皆就賓位, 無私德若此。武薦白屋之士六十余家。
《戰國策》曰:淳于髡見七人於宣王。王曰:「子來也。寡人聞千里一士, 是比肩相望;百世一聖, 若隨踵而至者也。今子一日而見七士, 不亦眾乎?」髡曰:「不然。夫鳥同翼者聚居, 獸同足者俱行。今求茈葫、桔梗於沮澤, 則累世不得一焉;若求之梁甫之陰, 則連目。夫物有等。今髡, 賢者之儔, 王求士於髡, 譬如挹水於河, 而求火於燧也。」言易得也。
《國語》曰:文公使原季為卿。原季趙衰。文公二年為原大夫。辭曰:「夫三德者, 偃之出也。三德:先披, 先軫咠臣也。偃, 狐偃也。三子皆偃所進。以德紀民, 其章大矣, 不可廢也。」使狐偃為卿, 辭曰:「毛之智賢於臣, 其齒又長。, 偃之兄。齒, 年。毛也不在位, 不敢聞命。」乃使狐毛將上軍, 狐偃佐之。
又曰:趙宣子言韓獻子於靈公, 以為司馬。河曲之役, 趙孟使人以其車乘干行, 秦與晉戰, 在魯文十二年。獻子執而戮之。眾咸曰:「韓厥必不沒矣。其主朝升之而暮戮其車, 其誰安之?」宣子召而禮之曰:「吾聞事君者比而不黨。夫周以舉義, 比也;舉以其私, 黨也。夫軍事無犯, 犯而不隱, 義也。吾言汝於君, 懼汝不能也。舉之而不能, 黨孰大焉!勉之。臨長晉國者, 非汝其誰?勉之!」告諸大夫曰:「可賀我矣。吾舉厥也而中, 吾乃今知免於罪矣。」免失舉之罪。
《韓詩外傳》曰:魏文侯之時, 子質仕而獲罪焉。去而北游, 謂簡主曰:「吾所樹朝廷之大夫半, 所樹邊境之人亦半。今堂上之士惡我於明君, 朝廷大夫中我於法, 邊境之人劫我以兵, 是以不復樹德於人。」簡主曰:「噫!子言過矣。春樹桃李, 夏得陰其下, 秋得食其實。春樹蒺藜, 夏不得采其葉, 秋得其刺焉。由此觀之, 在所樹也。今子之所樹, 其非人耳。」
《呂氏春秋》曰:管仲病, 桓公往問之。曰:「仲父之病矣, 言其病困。如漬甚, 國人弗諱, 寡人將誰屬國?」管仲對曰:「昔者臣盡力竭智, 猶未足以知之也。今病在於朝夕之中, 臣奚能言?」桓公曰:「此大事, 愿仲父教之寡人也。」管仲敬諾, 曰:「誰欲相?」欲用誰相。公曰:「鮑叔牙可乎?」管仲對曰:「不可。夷吾善鮑叔牙。牙之為人也, 清廉潔直, 視不己若者, 不比於人;一聞人之過, 終身不志。」勿己, 則隰朋其可乎?「隰朋之為人也, 上志而下求, 丑不若黃帝, 而哀不己若者。自丑其德不如黃帝, 又恕不若已也。其於國也, 有不聞;不求聞而善, 求在利國而已矣。其於物也, 有不知也;, 事也。非事職不求知之。其於人也, 有不見也。務在濟民不求見也。勿己, 則隰朋可矣。」夫相, 大官也。處大官者不欲小察, 不欲小智。故曰大匠不斫, 但規模而已, 不復自斫削。大庖不豆, 調和五味, 不復自列。大虔不聞。
又曰:魏公叔座疾, 惠王往問之。曰:「公叔之病甚矣, 將奈社稷何?」對曰:「臣之庶子鞅者, 愿王以國聽之。若不能聽, 勿使出境。」王不應。出謂左右曰:「豈不悲哉!夫以公叔之賢, 今謂寡人必以國聽鞅, 悖也。」公叔死, 公孫鞅西游秦, 秦孝公聽之, 秦果強, 魏果弱。
又曰:百里奚之未遇時, 至虢而虜, 飯牛於秦, 練以鬻五羖之皮。公孫披得, 悅之, 獻諸繆公。三日, 請屬事焉。公曰:「買之五羊皮而臣之, 無乃為天下笑乎?」披曰:「信賢而任之, 君之明也;讓賢而下之, 臣之忠也。君為明, 臣為忠, 彼信賢也。境內將服, 敬國且畏, 夫誰暇笑哉?」用之, 謀無不當, 舉必有功。
《說苑》曰:田子方渡西河, 遇翟黃乘軒車。子方曰:「子何以至此乎?」曰:「昔西河無守, 臣進吳起;鄴無令, 臣進西門豹;酌無令, 臣進北門可;君欲攻中山, 臣進樂羊;魏于天下難治, 臣進李克。進此五大夫, 爵位於此。」
又曰:子貢問孔子曰:「今之臣孰賢?」孔子曰:「齊有鮑叔, 鄭有子皮。」子貢曰:「齊無管仲, 鄭無子產者乎?」孔子曰:「吾聞鮑叔之進管仲, 子皮之進子產;未聞管仲、子產有所進也。」
又曰:孟嘗君進客於齊王, 三年不見用。故客反見曰:「不知臣之罪耶?君之過耶?」孟嘗君曰:「寡人聞縷因針而入, 不因針而急;女因媒而嫁, 不因媒而畜。夫子之才必薄矣, 尚怨寡人哉?」客曰:「臣聞韓盧, 天下疾狗也, 見兔而指屬則不失兔, 望見而放狗, 非不能屬者罪。」於是孟嘗復屬齊王, 王遂使為相。
又曰:蘧伯玉使之楚, 逢公子晳濮水之上, 接草而待, 曰:「聞上士可以托邑, 中士可以托辭, 下士可以托才。三言固可得托也。」伯玉曰:「謹受命。」伯玉見楚王, 使事畢, 坐從容言士。王曰:「何國最多士?」伯玉曰:「楚多士。而楚不能用。」王曰:「是何言也?」伯玉曰:「子胥生於楚而吳善用之, 賁皇生於楚而晉善用之。今者臣之來, 逢子哲曰:『上士可以托邑, 中士可以托言, 下士可以托才。三言者固可得托。」於是楚王發使追公子哲濮水之上。子哲還, 重於楚, 伯玉之功也。
劉向《新序》曰:楚莊王罷朝而晏, 樊姬問其故。莊王曰:「與賢相語, 不知晏者也。」樊姬曰:「賢相為誰?」王曰:「虞丘子。」樊姬掩口而笑, 王乃問其故。曰:「虞丘子為相數年, 未嘗進一賢。不知賢, 是不智;知而不進, 是不忠。不忠不智, 安得為賢?」明日朝, 王以樊姬之言告虞丘子。虞丘子稽首曰:「如姬之言。」於是辭位而進孫叔敖。叔敖相楚而莊王霸, 樊姬之力。
《海內先賢傳》曰:潁川鍾皓, 字季和, 為郡功曹。太丘長陳寔為西門亭長, 皓深獨敬異, 歲常禮待, 與同分義。會辟公府, 臨辭, 太守問:「誰可代君?」曰:「府君欲得其人, 西門亭長可用。」寔卒為海內高名之臣, 歸以公相之位。
《三輔決錄》曰:潁陽游殷為郡功曹, 有童子張既為書佐, 殷察畏之, 具設賓饌, 以子楚托之。後魏王以問, 既稱楚文武兼學, 王遂以為漢興郡。
《管輅別傳》曰:趙孔耀至冀州, 見裴使君, 問:「顏色何以清減!」孔耀曰:「體本無藥石之疾, 然見清河內有一騏驥, 拘系后廄歷年, 去王良、伯樂百八十里, 不得騁其足以起風塵, 以此憔悴耳。」「使君言騏驥, 今何所在?」孔耀言:「平原管輅, 字公明, 年三十六。雅性寬大, 與世無忌。觀天則能同妙甘公、石申, 俯覽同異則能齊司馬季主;游步道術, 開神無窮;抱荊山之璞, 懷衣光之寶, 而為清河郡所錄北黌文學, 可為痛心疾首者。」裴使君聞言悅, 慨曰:「如此, 便相為取之。」既檄召輅為文學從事。一相見, 清論終日, 不覺罷倦。天時大熱, 移床於廷前樹下, 乃至雞鳴。向晨, 復出。再相見, 便轉為鉅鹿從事。三相見, 轉為治中。四相見, 轉別駕。前至十月, 舉為秀才。
《文士傳》曰:張華薦成公綏曰:「竊見處士東郡成公綏, 年二十五, 字子安。體珪璋之質, 資不器之量, 知深慮明, 足以妙見。研思篤好, 則仲舒之精, 引之世貞斡, 足以敦風篤俗。淵才達學, 足以弘導世教。固逸倫之殊俊, 搢紳之檢式也。」
荀爽《與郭叔都書》曰:陳季方才德秀出, 超世逸郡, 金相玉質, 文章席美, 終軍、賈誼誠無以加。宜遂貢之宰朝, 盛其龍光。鹽車之驥, 自非伯樂無以顯名;采光剖璞, 自獨見寶, 實為足下利之。
孔融《薦禰衡表》曰:伏見處士平原禰衡, 淑質貞亮, 英才卓犖, 初涉藝文, 登堂睹奧。目所一見, 輒傳於口;耳所一聞, 不忘於心。性與道合, 思若有神。若得龍躍天衢, 奮翼雲漢, 足以明近署之多士, 增四門之穆穆。
應璩《薦賁伯偉文》曰:璩聞景雲浮則應龍翔, 治道明則雋乂臻。是故《良哉》之歌, 興於唐堯之世;《多士》之頌, 形於周文之朝。竊見太子舍人賁琳字伯偉, 稟性純和, 體素清愨, 宜授以千里之涂, 任以列曹之職。
陸機《薦賀循、郭納表》曰:伏見武康令賀循, 德量邃茂, 才鑒清遠。丞陽令郭納, 風度簡曠, 器識朗拔。準其才望資品, 循可尚書郎, 納可太子洗馬。
又陸機《薦戴若思文》曰:蓋聞繁若登御, 然後高墉之功顯;孤竹在肆, 然後降神之曲成。伏見處士廣陵戴淵, 年三十, 字若思, 心智足以研幽, 才鑒足以辨物。固窮樂志, 無風塵之慕;砥節立行, 有渫井之潔。誠東南之貴寶, 聖朝之奇璞也。
楊方《為虞領軍薦張道順文》曰:蓋聞驪龍之珠必沉紫泉之里, 垂天之翼必翔青冥之表。竊見處士吳國張道順, 天挺珪璋, 明達清秀, 下筆掩雕龍之文, 發言吐掞天之藻。慕西道之楊生, 希北巷之顏回。若得清水淬其鋒鉞, 砥礪其鍔, 必騰躍天路, 出覿聖世。
《琴操》曰:史魚者, 衛靈公之相。時蘧伯玉執清廉之節, 修仁義之方, 史魚乃薦伯玉於靈公。公曰:「諾。」其後未用。史魚復入曰:「臣聞抱玉朝君, 不如貢賢。夫國危者則思仁, 思安者則急賢。公何嫌疑?」靈公謂史魚以庭褒虛飾, 良久乃應之。史魚出, 謂其子曰:「我薦伯玉於公, 公以我言為不信, 將自殺以明之。我死后, 勿厚斂也。用伯玉, 乃斂。」語畢, 進藥自殺。靈公聞之, 曰:「痛哉, 寡人謂史魚徒謙退、欲進士者也!不意乃至於身死。」臨喪, 拜伯玉代史魚。公泣曰:「寡人負史魚, 悔焉無及者也。」


沒有留言:

張貼留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