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六百十九 學部十三

太平御覽
卷六百十九.學部十三

采來遺逸
《史記》曰:高祖入咸陽, 蕭何先收秦圖書。
劉歆《七略》曰:武帝廣開獻書之路, 百年之間, 書積如丘山。故外有太史、博士之藏, 內則延閣、廣內、秘室之府。
《物理論》曰:魯恭王壞孔子舊宅, 得《周書》, 闕無《冬官》, 漢武購千金而莫有得者, 遂以《考工記》備其數。
《漢書》曰:孝帝河平三年, 遣謁者陳農求遺書于天下。
《東觀漢記》曰:杜林於河西得漆書古文《尚書》經一卷, 每遭困厄, 握抱此經。
《後魏書》曰:高謐字安平, 典秘閣。謐以墳典殘缺, 奏廣訪郡邑, 大加繕寫。由是圖籍莫不審正。
又曰:李暠署劉昞為儒林祭酒從事中郎。暠好尚文籍典史, 穿落者親自補治。昞時侍側, 前代暠, 暠:「躬自補者, 欲人重此曲籍。」
《隋書》曰:劉炫除殿內將軍, 時牛弘奏請購求天下遺逸之書。炫遂偽造書百卷, 題為《連山易》、《魯史記》等, 錄上送官, 取賞而去。后有人訟之, 經赦免死。
《北史》曰:隋裴矩伐陳之役, 領元帥記室, 既破丹陽, 晉王廣令矩與高颎收陳圖籍。
又曰:隋牛弘上表請開獻書之路, 曰:「昔周德既衰, 舊經紊棄。孔子以大聖之才, 開素王之業, 憲章祖述, 制《禮》刊《詩》, 正五始而條《春秋》, 闡《十翼》而弘《易》道;及秦皇馭宇, 吞滅諸侯, 先王墳籍, 掃地皆盡, 此則書之一厄也。漢興, 建藏書之策, 置校書之官, 至孝成之代, 遣謁者陳農求遺書于天下, 詔劉向父子讎校篇籍, 漢之典文於斯為盛;及王莽之末, 并從焚燼, 此則書之二厄也。光武嗣興, 尤重經誥, 未及下車, 先求文雅;至肅宗親臨講肆, 和帝數幸書林, 其蘭臺、石室、鴻都、東觀, 秘牒填委, 更倍於前;及孝獻移都, 吏人擾亂, 圖書縑帛, 皆取為帷囊, 所收而西, 裁七十餘乘, 屬西京大亂, 一時燔蕩, 此則書之三厄也。魏文代漢, 更集經典, 秘書郎鄭默刪定舊文, 時之論者, 美其朱紫有別;晉氏承之, 文籍尤廣, 晉秘書監荀勖定魏內經, 更著《新簿》;屬劉、石憑陵, 從而失墜, 此則書之四厄也。永嘉之後, 寇竊競興, 其建國立家, 雖傳名號, 憲章禮樂, 寂滅無聞;劉裕平姚泓, 收其圖籍, 五經子史, 才四千卷, 皆赤軸青紙, 文字古拙, 并歸江左, 宋秘書丞王儉, 依劉氏《七略》撰為《七志》, 梁人阮孝緒亦為《七錄》, 總其書數三萬餘卷;及侯景渡江, 壞破梁室, 秘省經籍, 雖從兵火, 其文德殿內書及公私典籍重本七萬餘卷, 悉送荊州;及周師入郢, 繹悉焚之於外城, 所收十才一二, 此則書之五厄也。后魏爰自幽方, 遷宅伊、洛, 日不暇給, 經籍闕如;周氏創基關右, 戎軍未息, 保定之始, 書止八千, 后加收集, 方盈萬卷;高氏據有山東, 初亦采訪, 驗其本目, 殘闕猶多;及東夏初平, 獲其經史, 四部重雜, 三萬餘卷, 所益舊書, 五千而已。今御書單本一萬五千餘卷, 部帙之間, 仍有殘缺, 比梁之舊目止有其半。至於陰陽河洛之篇, 醫方圖譜之說, 彌復為少。臣以經書, 自仲尼迄今, 數遭五厄, 興集之期, 屬膺聖代。今秘籍見書, 亦足披覽, 但一時載籍, 須令大備, 不可王府所無, 私家乃有。若猥發明詔, 兼開購賞, 則異典必致, 觀閣斯積。」上納之。於是下詔, 獻書一卷賞縑一匹。一二年間, 篇籍稍備, 乃總加編次, 召天下工書之士, 京兆韋霈、南陽杜頵等, 于秘書內補續殘缺, 為正副二本, 藏於宮中。其餘以實秘書內外之閣, 凡二萬餘卷。煬帝即位, 秘閣之書分為三品, 於東都觀文殿東西廂屋以貯之:東屋藏甲乙, 西屋藏丙丁。
《後唐史》曰:都官郎中庾傳美充三川搜訪圖籍使。傳美言偽蜀王衍之書, 舊僚家在成都, 便於歸計, 且言成都具有本朝實錄。及傳美使回, 所得才九朝而已, 其餘殘缺雜書, 蓋不足記。

借書
《西京雜記》曰:匡衡勤學, 邑人大姓又不識字, 家富多書, 乃與客作, 不求其價。主人怪而問之, 衡曰:「愿得主人書, 遍讀之。」主感嘆, 給以書, 后成大儒。
《後漢書》曰:王充師事扶風班彪, 好博覽而不守章句。家貧無書, 常游洛陽市肆, 閱賣書, 一見輒能憶誦, 遂博通眾流百家之言。
《蜀志》曰:李權從秦宓借《戰國策》, 宓曰:「成湯大聖, 睹野漁而有獵逐之失;定公賢者, 受女樂而棄朝事。道家法曰:不見所欲, 使心不亂, 是故君子先以懿文德也。」
《博物志》曰:蔡邕有書萬卷, 漢末年, 載數車與王粲。亡后, 相國掾魏諷謀反, 粲子預焉, 既被誅, 邕所與粲書, 悉入粲族子業。
王隱《晉書》曰:齊王攸好學不倦, 借人書皆治護, 時以還之。
又曰:皇甫謐表從武帝借書, 上送一車與之。謐羸病, 手不釋卷, 歷觀古今, 無不皆綜。
《先賢傳》曰:延篤從唐溪李度受《左氏》, 欲寫傳本, 無紙, 乃借本誦。及篤辭歸, 李度曰:「卿欲寫本, 何故辭歸?」答曰:「已誦之矣。」
《齊·張率傳》曰:時陸少玄家有父澄書萬餘卷, 率與少玄善, 遂通書籍, 盡讀其書。
《陳書》曰:孔奐字休文, 山陰人。好學, 經史百家莫不通涉。沛國劉顯, 時稱「學府」, 每共奐討論, 深相嘆, 乃執奐手曰:「昔伯喈墳素悉與仲宣, 吾當希彼蔡君, 足下無愧王氏。」所保書籍, 尋以相付。
《後魏書》曰:崔亮家貧, 傭書自業。時隴西李沖當朝任事, 亮從兄光往依之, 謂亮曰:「安能久事筆硯而不往托李氏也?彼家饒書, 因可得學。」亮曰:「弟妹饑寒, 豈可獨飽?自可觀書於市, 安能看人眉睫乎?」
《後周書》曰:梁蔡文寶字敬仁。嘗以書干仆射徐勉, 大為勉所賞異。乃令與其子游處, 所有墳籍, 盡以給之。遂博覽群書, 學無不綜。
《北齊書》曰:劉晝少負笈從師, 伏膺無倦, 恨下里少墳籍, 便杖策入都。知太府少卿宗正世良多書, 乃造焉。世良納之。恣意披覽, 晝夜不倦。
《隋書》曰:盧思道字子行。聰爽俊辯, 就魏收借異書, 數年之間, 才學兼著。
《唐書》曰:裴行儉初以門蔭補弘文生, 累年在館, 惟閉戶讀書。館司將加薦舉, 固辭。左仆射房玄齡問其故, 對曰:「遭隋季離亂, 私門書籍蕩盡, 冀在館披閱有所成耳。」
又曰:中書令李敬玄, 亳州譙人也。博覽群書, 特善《三禮》。初, 上在東宮, 馬周啟薦之。召入崇賢館, 兼預侍讀, 仍借御書讀之。
又曰:陽城字元宗, 北平人也。代為官族。家貧不能得書, 乃求為集賢寫書吏, 竊官書讀之, 晝夜不出房。經六年, 乃無所不通。

賜書
《後漢書·東平王蒼傳》曰:明帝賜蒼以秘書, 列圖道術秘方。
又曰:王景, 永平二年, 議修汴渠, 乃引見, 問景以理水。景陳其利害, 應對敏捷, 帝善之, 乃賜景《山海經》、《河渠書》、《禹貢圖》。
又曰:章帝賜黃香《淮南》、《孟子》各一本。
又曰:班彪字叔皮, 幼與從兄嗣共游太學。家有賜書, 內足於財, 好古之士, 自遠方來。
《齊春秋》曰:蕭晉字元卿, 蘭陵人。家有賜書, 志學不倦也。
《陳書》曰:江總字總持。幼篤學, 有詞采。家傳賜書數千卷, 總尋讀, 未嘗釋手也。
《唐書》曰:垂拱二年, 新羅王金政明遣使請《禮記》《唐禮》一部并雜文章。令所司寫《吉凶要禮》, 并於《文館詞林》采其詞涉規誡者, 勒成五十卷, 賜之。
又曰:開元十九年, 命有司寫《毛詩》、《左傳》、《文選》各一部, 以賜金城公主, 從其請也。

寫書
王子年《拾遺記》曰:張儀、蘇秦二人同志, 遞剪發以相活, 或傭力寫書。行遇聖人之文無題記, 則以墨畫于掌內及股里, 夜還, 更折竹寫之。
《抱樸子·自敘》曰:葛洪字稚川, 丹陽句容人也。生為二親所驕饒, 累遭火, 典籍蕩盡。伐薪賣之, 給筆, 夜以寫書。家貧乏紙, 所寫皆反覆有字, 人少能讀者。
桓譚《新論》曰:余同時佐郎官有梁子初、楊子林好學, 所寫萬卷, 至于白首。嘗有所不曉百許, 寄余, 余觀其事皆略可見。
蕭子顯《齊書》曰:隱士沈驎士, 遭火燒書數千卷。驎士年過八十, 耳目猶聰明, 乃手寫細書, 復成書三二千卷, 滿數十篋。
《後魏書》曰:穆子容少好學, 無所不覽, 求天下書, 逢即寫錄, 所得萬餘卷。
《三國典略》曰:郎基字世業, 中山新市人, 魯郡太守智之孫也。泛涉墳籍, 清慎無所營求, 嘗語人云:「任官之所, 木枕亦不須作, 況重於此乎?」惟頗令人寫書。樊子蓋曾遺之書, 曰:「在官寫書, 亦是風流罪過。」基答曰:「觀過知仁, 斯亦可矣。」
《梁書》曰:袁峻字孝高。早孤, 篤志好學, 家貧無書, 從假借, 必皆抄寫, 自課日五十紙, 紙數不登則不止。
《後周書》曰:裴漢借人異書, 必躬自錄本, 至於疾疹彌年, 亦未嘗釋卷。

載書
《史記》曰:蘇秦說秦王, 書十上而說不行, 去秦而歸, 負書擔橐, 形容枯槁。
《續漢書》曰:李固為三公子, 躬步, 以驢負書從師。
《墨子》曰:墨子南使衛, 載書甚多, 強唐子見而怪之, 對曰:「昔周公曰:朝讀書, 夕見七十二士。相天下猶如此, 吾安敢廢此也?」
《晉書》曰:張華無餘財, 惟文史溢幾篋, 徙居, 載書三十車也。

焚書
《史記》曰:秦始皇三十四年, 令天下敢有藏《詩》、《書》百家語者, 悉詣守尉燒之。令下三十日不燒, 黥為城旦。所不禁者, 醫藥、卜筮、種樹之書耳。
《風俗通》曰:董卓蕩覆王室, 天子西移, 所載書七十車, 遇雨道難, 分半投棄, 即於處燒燔, 麋為灰穢。
《淮南子》曰:王壽負書而行, 見徐憑, 曰:「事者, 應變而動;書者, 言之所出。智不藉書。」王壽乃焚其書而舞也。

《三國典略》曰:初, 侯景來, 既送東宮, 妓女尚有數百人。景乃分給軍士, 夜于宮中置酒奏樂, 忽聞火起, 眾遂驚散, 東宮圖籍數百廚焚之皆盡。初, 太子夢作秦始皇者云:「此人復欲焚書。」既而見爇, 夢則驗焉。
又曰:周師陷江陵, 梁王知事不濟, 入東閣竹殿, 命舍人高善寶焚古今圖書十四萬卷。欲自投火, 與之俱滅, 宮人引衣, 遂及火滅盡, 并以寶劍斫柱令折, 嘆曰:「文武之道, 今夜窮矣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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