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二百八十六 兵部十七

太平御覽
卷二百八十六.兵部十七

機略五
王隱《晋書》曰:馬隆子咸爲成都王, 前鋒陸機攻長沙王于石橋。將士器仗嚴利。長沙王所統冠軍司馬王瑚率衆討咸, 咸堅不動。瑚乃使數十騎下馬縛戟于馬鞍頭, 放令伺咸, 又使數十騎各刺所放馬, 馬驚奔咸軍, 軍即壞。瑚因馳逐猛戰, 臨陣斬咸。
《晋書•毛寶傳》曰:時蘇峻送米萬斛饋祖約, 約遣司馬桓撫等迎之。寶告其衆曰:「兵法, 軍令有所不從, 豈可不上岸邪!」乃設變力戰, 悉獲其米。
又曰:馬隆平泰原, 加赤幢、曲蓋、鼓吹。隆奇謀間發, 夾道累磁石, 賊負鐵鎧。行不得前, 隆卒先被犀甲, 無所留礙, 賊咸以爲神也。
又曰:衛瓘旣囚鄧艾, 諸將圖欲劫艾, 整仗趨, 輕出迎之, 僞作表草將申明艾事, 諸將信之而止。
又曰:劉琨少負壯氣, 有縱橫之才, 善交勝已, 而頗浮誇。與范陽祖逖爲友, 聞逖被用, 與親故書曰:「吾枕戈待用, 志梟逆虜, 常恐祖生先吾著鞭。」其意氣相期如此。在晋陽, 嘗爲胡騎所圍數重, 城中窘迫無計, 琨乃乘月登樓清嘯, 胡賊聞之, 皆凄然長嘆。中夜奏胡笳, 賊又流涕欷, 有懷土之切。向曉復吹之, 賊弃圍而走。
又曰:盧循自廣州南下, 戎卒十萬, 船艫千艘, 討敗將軍劉毅于桑落, 徑至江寧。循妹夫徐道覆素有膽决, 知裕已還, 欲乾沒一戰, 請于新亭、白石, 焚舟而上, 數道攻之。循多謀少决, 欲以萬全爲計, 固不聽。道覆曰:「我終爲盧公所誤, 事必不成。使我得爲英雄主驅馳, 天下不足定也!」後循戰敗。
又曰:王敦反。敦旣死, 以兄子應爲嗣。沈充自吳率衆萬餘人至, 與王含等合。充司馬顧颺說充曰:「今日舉大事, 而天子已扼其喉, 情離衆沮, 鋒摧勢挫, 持疑猶豫, 必致禍敗。今若决破栅塘, 因湖水灌京邑, 肆舟艦之勢, 極水軍之用, 此所謂不戰而屈人之兵, 上策也。藉初至之銳, 幷東南衆軍之力, 十道俱進, 衆寡過倍, 理必摧陷, 中策也。轉禍爲福, 因敗爲成, 召錢鳳計事, 因斬之以降, 下策也。」充不能用, 颺逃歸于吳。含復率衆渡淮, 蘇峻等逆擊, 大破之, 充亦燒營而退。旣而周光斬錢鳳, 吳儒斬充, 幷傳首京師。
又《載記》曰:符登攻姚萇, 萇退還安定, 登就食新平, 留其大軍于胡空堡, 率騎萬餘圍萇營四面大哭, 哀聲動人。萇惡之, 命三軍哭以應登, 登乃引退。
又曰:河間王顒在關中遣將張方討長沙王, 方率衆自函谷入屯河南。遣左將軍皇甫商拒之而敗, 張方率兵入洛陽。奉惠帝討方于城內, 方軍遙見乘輿, 于是引退, 方止之不得, 衆遂大敗。方退壁于十二里橋, 人情挫衄, 無復固志, 或勸方夜遁。方曰:「兵之利鈍是常, 貴因敗以爲成耳。我更前作壘, 出其不意, 此用兵之奇也。」乃夜潜進逼洛城七里。旣新捷, 不以爲意, 忽聞方壘成, 師乃戰, 遂大敗。
又曰:石勒據襄國, 晋將王浚遣督護王昌及鮮卑段就六眷、末杯等部衆五萬餘以討勒。時城隍未修, 乃築隔城重栅以待之。就六眷屯于渚陽, 勒分遣諸將連出挑戰, 頻爲六眷所敗。又聞其大造攻具, 勒顧謂其將佐曰:「今寇來轉逼, 彼衆我寡, 恐攻圍不解, 外救不至, 內糧罄絕, 必敗不能固也。吾將簡練將士, 大陣于野以决之, 何如?」諸將曰:「宜固守以疲寇, 彼師老自退, 追而擊之, 必克。」張賓曰:「聞就六眷克來月上旬送死北城, 今以我勢寡弱, 謂不敢出戰, 意必懈怠。今段氏種衆之悍, 末柸尤最, 其卒之精勇, 悉在末杯, 可勿復出戰, 示之以弱。速鑿北壘爲突門二十餘, 道候賊列守未定, 出其不意, 直沖末柸帳, 敵必震惶, 計不及設, 所謂迅雷不及掩耳。末杯之衆旣奔, 餘自摧散, 擒末杯之後, 王浚指揮而定。」勒納之, 即以孔萇爲攻戰都督, 造突門于北城。鮮卑入屯北壘, 勒候其陣未定, 躬率將士鼓噪于城上。會孔萇督諸突門伏兵俱出擊之, 生擒末柸, 就六眷等衆遂奔散。萇乘勝追擊, 枕尸三十餘里, 獲鎧馬五十匹。就六眷收其遺衆, 屯于渚陽, 遣使求和, 送鎧馬金銀, 幷以末杯三弟爲質而請末杯。諸將幷勸殺末杯以挫之, 勒曰:「遼西鮮卑, 與我素無怨仇, 爲王浚所使耳。今殺一人, 結怨一國, 非計也。放之必悅, 不復爲浚用矣。」于是納其質而遣末杯, 就六眷等引還, 終獲其用。
又曰:杜預以太康元年正月陳兵于江陵, 遣參軍樊顯、尹林、鄧圭、襄陽太守周奇等率衆循江西上, 授以節度, 旬日之間, 累克城邑, 皆如預策焉。又遣牙門管定、周旨、伍巢等率奇兵八百, 泛舟夜渡, 以襲樂鄉, 多張旗幟, 起火巴山, 于要害之城以奪賊心。吳都督孫歆震恐, 與伍延書曰:「北來諸軍, 乃飛渡江也。」吳之男女降者萬餘口, 旨、巢等伏兵樂鄉城外。歆遣軍出拒王浚, 大敗而還。旨等發伏兵, 隨歆軍而入, 歆不覺, 直至帳下, 虜歆而還。故軍中爲之謠曰:「以計伐戰一當萬。」
又曰:劉牢之等討妖賊孫恩, 恩敗走, 虜男女二十餘萬口, 一時入海。懼官軍之躡, 乃緣道多弃寶物子女。時東土殷實, 粲麗盈目, 牢之等遽收斂, 故恩復得逃入海。〈《通典》曰:孫恩用此術獲免也。〉
又曰:李矩守滎陽, 後趙石勒親率兵襲矩。矩遣老弱入山, 令所在散牛馬, 因設伏以待之。賊爭取牛馬, 伏發齊呼, 聲動山谷, 遂大敗之, 斬獲甚衆, 勒乃退。
又曰:劉琨守太原, 遣將姬淡率衆十餘萬討石勒。勒將拒之, 或諫曰:「淡兵馬精盛, 其鋒不可當, 宜深溝高壁以挫其銳, 攻守勢异, 必獲萬全。」勒曰:「澹衆大遠來, 體疲力竭, 犬羊烏合, 號令不齊, 可一戰擒之, 何强之有!寇已垂至, 胡可舍去, 大軍一動, 豈易中還!若澹乘我之退顧走, 乃無暇, 焉得深溝高壘乎!此爲不戰而自滅亡之道。」立斬諫者。以孔萇爲前鋒都督, 令三軍後出者斬。設疑兵于山上, 分爲二伏。勒輕騎與淡戰, 僞收衆而北。淡縱兵追之, 勒前後伏兵夾擊, 淡軍大敗。
又《載記》曰:前燕慕容封略漸廣, , 胡罪切。〉據棘城。晋平州刺史、東夷校尉崔毖陰結高句麗〈毖, 音秘。〉及宇文、段回等謀滅, 以分其地。遂同伐, 曰:「彼信崔毖虛說, 邀一時之利, 烏合而來耳。旣無統一, 莫相歸伏, 吾今破之必矣。然彼軍初合, 其鋒甚銳, 幸我速戰。若逆擊之, 落其計矣。靖以待之, 必懷疑貳, 迭相猜防。一則疑吾與毖譎而覆之, 二則自疑三國之中與吾有韓、魏之謀者, 待其人情沮惑, 然後取之必矣。于是三國攻棘城, 閉門不戰, 遣使送牛酒以犒宇文, 大言于衆曰:」崔毖昨有使至。」于是二國果疑宇文同于, 引兵而歸。宇文悉獨官曰:「二國雖歸, 吾當獨兼其國。」盡衆逼城, 連營三十里。簡銳士配子, 推鋒于前, , 音晃子翰領精騎爲奇兵, 從傍出, 直沖其營;方陣而進。悉獨官自恃其衆, 不設備, 軍之至, 方率兵拒之。前鋒始交, 翰已入其營, 縱火焚之, 衆遂大敗。
又曰:蘇峻反, 攻克石頭城, 據之。以陶惟、溫嶠率兵討之, 諸將請于查浦築壘。監軍李根曰:「查浦地下, 又在水南, 唯白石峻極崇固, 可容數千人, 賊來攻不便, 戮賊之術也。」侃從之。夜立壘訖, 賊見壘大驚。賊攻大葉, 侃將救之, 長史殷羨曰:「若大葉步戰不利, 則大事去矣。但當急攻石頭, 峻必救之, 而大葉自解。」侃又從羨言。峻果弃大葉而救石頭。諸軍與峻戰陵東, 侃督竟陵太守李陽部將彭伐斬峻于陣, 賊衆遂潰。
又曰:妖賊孫恩北出海鹽, 劉裕爲將, 築城于海鹽。賊日來攻城, 城內兵力甚弱, 裕獨深慮之。一夜, 偃旗匿衆, 若已遁者。明旦開門, 使羸疾數人登城。賊遙問裕所在。曰:「夜已走矣。」信之, 乃率衆大上。裕乘其懈怠, 奮擊, 大破之。
崔鴻《十六國春秋》曰:北凉沮渠蒙遜率兵伐南凉禿髮, , 奴沃切〉入其境, 徙數千戶而還。檀追及蒙遜于窮泉, 蒙遜將擊之, 諸將皆曰:「賊已安營, 不可犯也。」蒙遜曰:「檀謂吾遠來疲弊, 必輕而無備, 及其壘壁未成, 可一鼓而滅。」進擊敗之, 乘勝至于姑臧, 夷夏降者乃數千戶。檀懼, 請和之而歸。
又曰:前燕將慕容垂討丁零翟釗于滑台, 次于黎陽津。釗于南岸拒守。垂徙營就西津, 爲牛皮船百餘艘, 載疑兵列仗泝流而上。釗先以大衆備黎陽, 見垂向西津, 乃弃營西拒。垂潜遣其桂林王慕容鎮率驍騎于黎陽津, 夜濟, 壁于河南。釗聞而奔, 士衆疲渴, 走歸滑台, 釗携妻子率數百騎北趣白鹿, 垂遣追擊, 盡擒其衆。
又曰:後燕慕容盛據遼東, 其遼西太守李朗陰引後魏軍上表請發兵以拒寇。盛曰:「此必詐也。」召其使而詰之, 果驗, 盡滅其族。遣將李旱率騎討之, 師次建安, 召旱旋師。朗聞其家被誅也, 擁二千餘戶以自固。及聞旱中路而還, 謂有內變, 不復爲備, 留其子養守令, 支迎魏師于北平。旱候知之, 襲克令支, 遣礻卑將追朗, 及于無支, 斬之。盛謂群臣曰:「前以追旱還者, 朗新爲叛逆, 必忌官威。一則鳩合同類, 劫害良善;二則亡竄山澤, 未可卒平, 故非意而還, 以盈怠其志, 卒然掩之, 必克之理也。」群臣皆曰:「非所及也。」
又曰:前秦符堅陷襄陽, 晋將桓沖攻之。堅將慕容垂等率步騎五萬救襄陽, 以石越爲前鋒, 次于沔水。垂、越夜命三軍人持火炬于樹枝, 光照數里, 沖懼, 退還。
又曰:後趙石勒將石季龍, 太掠陳蔡間而去, 留將桃豹守譙城, 住西台。東晋將祖逖遣將韓潜等鎮東台。同一大城, 賊從南門出入放牧, 逖軍開東門, 相守四旬。逖以布囊盛土如米狀, 使千餘人運上臺, 又令數人擔米, 僞爲疲極而息于道。賊果逐之, 皆弃擔而走。賊旣獲米, 謂逖士衆豐飽, 而胡戎饑久, 益懼, 無復膽氣。
又曰:後凉呂光遣將呂延伐西秦乞伏乾歸, 大敗之。乾歸因大泣, 嘆曰:「死中求生, 正在今日也。」乃縱反間, 稱乾歸東奔成紀, 呂延信之, 引師輕進。延司馬耿雅諫曰:「乾歸雄勇過人, 權略難測, 破王廣, 克楊定, 皆羸師以誘之, 雖蕞爾小國, 亦不可輕也。困獸猶鬥, 况乾歸而可睹風自散乎?」今宜部陣而前, 步騎相接, 徐俟諸軍大集, 可一舉滅之。」延不從, 戰敗, 死之。
又曰:北凉沮渠蒙遜伐西凉李士業于酒泉, 先攻浩, 〈浩音閤, 音門。〉蛇盤于帳前。蒙遜笑曰:「前一爲騰蛇, 今盤在吾帳, 天意欲吾回師。」燒攻具而還, 次于川岩。聞李士業徵兵欲攻張掖, 蒙遜曰:「入吾計矣。但恐聞吾回軍, 不敢前也。」兵事尚權, 乃露布西境, 稱得浩, 將進軍黃穀, 士業聞而大悅, 直入都瀆澗。蒙遜潜軍逆之, 敗士業于懷城, 遂進克酒泉。
又曰:南凉禿髮檀守姑臧, 伐秦姚興遣將姚弼等至于城下。檀驅牛羊于野, 弼衆采掠, 檀分擊, 大破之。

又曰:前燕慕容隽已克幽、薊, 至于冀州。冉閔師騎拒之, 與隽將慕容恪相遇于魏昌。閔將董潤言于閔曰:「鮮卑乘勝, 勁不可當也。請避之, 以溢其氣, 然後濟師以擊之, 可以捷也。」閔怒曰:「吾成師以出, 將平幽州, 斬慕容隽。今遇恪而避之, 人將侮我矣。」閔威名素振, 燕衆咸憚之。恪謂諸將曰:「閔勇而無謀, 一夫之敵耳。雖有甲兵, 不足擊也。吾今分軍爲三都, 掎角以待之。閔性輕銳, 又以吾軍勢非敵, 必出萬死沖吾中軍。吾今貫甲厚陣以俟其至, 諸軍但勵卒從傍須其戰, 合夾而擊之, 必克。」閔與恪遇, 十戰皆敗之。恪乃以鐵鎖連馬, 簡善射鮮卑勇而無剛者五千, 方陣而前。閔乘駿馬左仗雙刀, 右執鈎戟, 順風擊之。斬鮮卑三百餘級。俄而燕騎大至, 圍之數周。閔衆寡不敵, 躍馬潰圍東走, 行二十餘里, 爲恪所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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