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四百七十九 人事部一百二十

太平御覽
卷四百七十九.人事部一百二十

報恩

《毛詩》曰:投我以木瓜, 報之以瓊琚。匪報也, 永以為好也。
又曰:無言不酬, 無德不報。
《左傳》曰:靈公將殺趙盾, 伏甲而亭之。初, 宣子田於首山, 舍于翳桑, 見靈輒餓, 問其病。曰:「不食三日矣。」食之, 既而為公介, 倒戟以御公徒, 而免之。問何故?曰:「翳桑之餓人也。」
又曰:晉大夫魏武子有寵妾, 無子。武子疾, 命其子顆曰:「我死, 必嫁之。」及其疾困, 曰:「以殉。」武子卒, 顆嫁之, 曰:「疾困則亂, 吾從其治也。」其後, 及秦戰於輔氏, 大敗秦師, 獲杜回。杜回, 秦之力士。方戰, 見一老父結草以抗杜回, 杜回躓而顛, 故獲之。夜夢一老人謂己曰:「予, 汝嫁妾之父也。爾用先人治命, 故以是報。」
《戰國策》曰:中山君享都大夫, 司馬子期在焉。羊羹不遍, 子期怒而走於楚, 說楚以伐中山, 中山君亡走。有二人挈戈隨其後者, 君顧二子奚為, 對曰:「臣父嘗餓且死, 君下壺飧餔。臣父且死, 言曰:中山有事, 汝必死之。故來死為君也。」中山君慨然曰:「吾以一杯羹亡國, 以一壺飧得二人。」
《史記》曰:王稽載范雎入秦為相, 雎乃入言之王曰:「非王稽之忠, 莫能內臣於函谷關;非大王之賢聖, 莫能貴臣。今臣官至於相, 爵在列侯, 王稽之官尚止於謁者, 非所以內臣之意也。」王召稽, 拜以為河東太守。
又曰:袁盎自為吳相, 時有從吏嘗盜盎侍兒, 文潁云:婢。盎知之, 不泄, 遇之如初。人有告從吏, 言「君知爾與侍者通」, 乃亡歸。盎自追還, 遂以侍者賜之。及袁盎使吳見守, 從吏適為守盎校尉司馬, 乃悉以其赍裝置二石醇醪, 會天寒, 士卒饑渴, 飲酒醉, 西南陬卒皆臥。司馬夜引袁盎起, 曰:「君可以去矣, 吳王期旦日斬君。」盎不信, 曰:「公何為者?」司馬曰:「臣故為從吏盜君侍兒者。」盎乃驚, 謝之而去。
又曰:蘇秦既貴, 乃遍報諸所嘗見德者。其從者有一人獨未得報, 乃前自言, 蘇秦曰:「我非忘子。子之至燕, 再三欲去我易水上。方是時, 我困, 故望子深是以後子。子今亦得矣。」
又曰:項王使召韓信, 信謝曰:「臣事項王, 官不過郎中, 位不過執戟, 言不聽, 畫不用, 故去而歸漢。漢王授我上將軍印, 與我數萬眾, 解衣衣我, 推食食我, 言聽計用, 故吾得以至于此。夫人深親信我, 我背之不祥, 雖死不易。」
《漢書》曰:高祖為亭長, 送徒咸陽諸吏皆送錢三百, 蕭何獨以五百。上定天下, 益封三千戶, 以答其二。
又曰:欒布、彭越嘗與游, 窮困, 賣傭為酒家保。彭越贖布為梁大夫。使于齊, 未反, 漢召彭越責以反, 夷三族, 梟首雒陽, 下詔有收視者輒捕之。布還, 奏事彭頭下, 祠而哭之。
又曰:高祖奪韓信軍, 齊轉為楚王, 都下邳。信至國, 召所從食漂母, 賜千金。及其下鄉亭長, 錢百, 曰:「公, 小人, 為德不竟。」《史記》云:為惠不終也。
又曰:張蒼, 陽武人。有罪當斬, 解衣伏锧, 身長大, 肥白如瓠, 時王陵見而怪其美士, 乃言沛公, 赦勿斬。以為常山相。蒼德王陵, 及貴, 父事陵。陵死, 蒼為丞相, 洗沐, 常先朝陵夫人上食, 然後敢歸。
《前列》曰:蓋寬饒左遷為衛司馬, 未出殿門, 斷其單衣, 令短離地, 冠大冠, 帶長劍, 躬按行士卒廬室, 視飲食居處, 有疾病者身自臨問, 加致醫藥, 遇之甚有恩。及歲盡交代, 上臨饗罷衛卒, 數十人皆叩頭自請, 愿復留更一年, 以報寬饒厚德。宣帝嘉之, 拜寬饒為太中大夫。
又曰:朱買臣為會稽太守, 悉召見故人與飲食, 諸嘗有恩者皆報復焉。
又曰:宣帝在長安獄中, 邴吉保護養視。上智吉有舊恩而終不言。時賢人詔曰:「御史大夫與朕有舊恩, 厥德茂焉。《詩》不云乎?『無德不報。』其封吉為博陽侯, 食邑千三百戶。」
又曰:陳平既貴寵封侯, 乃謂高祖曰:「臣不因魏無知, 無以得見陛下, 請分報。」
又曰:張賀幸於衛太子, 太子敗, 賀下蠶室, 後為掖庭令。而宣帝收養掖庭, 賀拊循恩甚密。及宣帝即位, 而賀已死, 上追思德賀, 一子早死, 子孺小男彭祖指欲封之, 先賜爵關內侯。
《東觀漢記》曰:建武二十六年, 上延集內戚宴會, 諸夫人各前言為趙喜所濟活帝甚嘉之, 後征喜, 入為太仆。引見, 謂曰:「卿非但為英雄所保也, 婦人亦懷卿之恩。」厚加賞賜。
袁弘《後漢書》曰:鄭弘, 字巨君。少事博士焦貺, 貺門徒數百人, 當舉明經, 其妻勸貺曰:「鄭生有卿相才, 應此舉者也。」從父楚王英之謀反, 遍誣天下知名者, 貺以楚徵, 疾病道死, 妻子閉詔獄, 考掠連年。諸生故人皆易姓名以避其禍, 弘獨髡首負锧為貺訟罪。明帝感悟, 乃免貺家屬。
《魏志》曰:太祖平幽州, 召孫禮為司空軍謀掾。初荒亂時, 禮與母相失, 同郡馬臺求得禮母, 禮推家財盡以與臺。
又曰:楊沛, 字孔梁。為新鄭長, 謂民并蓄桑椹、勞豆積浸得千餘斛, 后為鄴令, 賜其生口十人, 絹百匹。
又曰:曹真, 字子丹, 沛郡人, 本姓秦, 養曹氏。或云其父伯南夙與太祖善。興平末, 袁術部黨與太祖相攻劫, 太祖出。為寇所追, 走入秦氏, 伯南開門受。寇問所在, 答云:「我是。」寇遂害之。由此太祖思其功, 遂變其姓。
又曰:郭援捕得賈逵, 逵不肯拜, 謂援曰:「王府君臨郡積年, 不知足下曷為者也?」援曰:「促斬之。」諸將覆護, 乃囚之, 閉著土窖中, 以車輪蓋上, 使人固守。方且殺之逵從窖中謂守者:「此間無健兒也, 而當使義士死?」時祝公道, 與達非故, 而適聞其言, 憐其守正, 乃夜盜引出, 折械遣去, 不語其姓名。援破, 后達知前出已者是祝公道, 河南人。后坐它事當伏法, 達救不能解, 為之改服。
《吳錄》曰:孫權既斬黃祖, 作二函, 欲以盛祖及都督蘇飛首。甘寧之在祖軍也, 獨飛厚之。寧為請叩頭流血。主曰:「為君置之, 若走如何?」對曰:「飛受更生之恩, 豈圖去?若有萬一, 寧頭當代入函也。」乃舍之。
《蜀志》曰:法正為蜀郡太守、揚武將軍, 外統都督, 內為謀主。一餐之德, 睚眥之怨, 無不報復。或謂諸葛亮曰:「法蜀郡太縱橫, 將軍宜啟主公, 抑其威福。」亮答曰:「主公之在公安也, 北畏曹操之強, 東憚孫權之逼, 近則懼孫夫人生變於肘腋之下;當斯之時, 進退狼跋, 法孝直為之輔翼, 令翻苒不可復制, 如何禁法正使不得行其意耶!」
《晉書》:顧榮與同僚宴飲, 見執炙者, 貌狀不凡, 有欲炙之色。榮割炙啖之。坐者問其故, 榮曰:「豈有終日執之而不知其味!」及倫敗, 榮被執將誅, 而執炙者為督, 救免之。
干寶《晉紀》曰:王浚在巴郡, 兵民苦役, 生男多不舉。浚乃嚴其殺子之防而厚恤之, 所育者數千人, 於此能稱兵矣。父母戒之曰:「王府君生爾, 必勉之, 無愛死!」
《宋書》:王鎮惡嘗寄食澠池人李方家, 方善遇之。謂方曰:「若遭遇英雄主, 要取萬戶侯, 當厚相報。」方答曰:「君丞相孫, 人才如此, 何患不富貴!」
《陳書》曰:陰鏗釋褐梁湘東王法曹參軍。天寒, 鏗嘗預賓友宴飲, 見行觴者, 因回酒炙以授之, 眾坐皆笑。鏗曰:「吾儕終日酣飲, 而執爵者不知其味, 非人情也。」及侯景之亂, 鏗嘗為賊所擒, 或救之獲免, 鏗問其故, 乃前所行觴者。
《唐書》曰:李晟嘗有恩者, 厚報之。初, 譚玄澄為嵐州刺史, 有恩於晟, 后坐貶於岳州。比晟貴, 上疏理之, 詔贈玄澄寧州刺史。玄澄三子, 晟撫待勤至, 皆為成就宦學, 人皆義之。
《吳越春秋》曰:吳師入郢, 引軍擊鄭。定公前既殺楚太子建, 而困子胥, 故怨鄭。兵將入境, 定公大懼, 乃令於鄭邦中曰:「有能還吳軍者, 吾與之分邦而治。」漁者子聞而進之曰:「臣能還之, 不用兵戈升糧, 得一橈行歌, 道中, 即還矣。」定公大悅, 乃與一橈。子胥軍將至, 漁者子當路叩橈行歌辭曰:「蘆中人, 蘆中人!」子胥聞之大驚, 曰:「何等人者!」即請與語, 曰:「吾是漁者子。吾國君怖懼, 令於國中有能還吳軍, 吾與之分國而治。臣念先人與君相遭於途, 今從君乞鄭之罪也。」子胥曰:「吾蒙子先人之恩, 自致於此。上天蒼蒼, 豈敢忘子之功乎!」於是乃釋鄭不伐。
又曰:伍子胥伐楚, 還溧陽瀨水之上, 長嘆曰:「吾嘗饑於此, 乞食而殺一婦人, 將欲報之金, 不知其家。」遂投金瀨水之中而去。有頃, 一嫗行哭而來。問曰:「嫗何之之悲也?」嫗曰:「吾有女, 守吾, 年三十不嫁。往年擊漂於此, 遇人窮, 飯之, 而恐泄事, 自投於瀨水中而死。今聞伍君來, 不得其家, 自傷空乏而無為報者, 故行哭之悲也。」人曰:「子胥欲報嫗以百金, 不知嫗所在, 投金水中而去。」嫗乃取金以歸也。
劉向《說苑》曰:吳赤布使於智氏, 假道於衛。寧文子具纻絺三百制送之, 將歸吳。知伯命造舟為梁。赤布曰:「吾聞天子濟於水, 造舟為梁, 諸侯方舟, 大夫維舟, 臣之職也。且敬大甚, 必有故, 使人視之, 則用兵在後。赤布曰:」衛假吾道而厚贈我, 我見難不告, 是與為謀也。「稱疾而留, 使人告衛, 衛人警戒, 知伯乃止。
又曰:楚莊王賜群官酒, 日暮, 燈燭滅, 有引妾衣者。妾得其冠纓, 持之趨火來上視絕纓者。王曰:「賜人酒, 使醉失禮, 奈何欲顯婦人節而辱士乎?」乃令曰:「夜飲不絕纓者不歡。」群臣百餘人皆絕纓, 乃大醉盡欣。居二十年, 晉與楚戰, 有一臣常在前, 五合五獲甲首, 卻敵, 卒勝。莊王怪而問之, 對曰:「臣當死, 往醉失禮, 王隱不誅也, 終不敢以陰蔽之德而不顯報。常愿肝膽涂地, 頸血湔敵人矣。臣乃絕纓者也。」遂平晉軍, 楚得以強。
又曰:陽虎得罪於衛, 北見簡子曰:「自今以來, 不復樹人矣。」簡子曰:「惟賢者為能報恩, 不肖者不能。夫春樹桃李者, 夏得休息, 秋得食焉;樹蒺藜者, 夏不得休息, 秋得其刺焉。今所樹者, 蒺藜也。」
《異苑》曰:景平中, 東陽大水。永康人蔡嘉夫避往南壟, 夜有大鼠, 形如, 浮水而來, 徑伏嘉夫床角, 奴愍而不犯, 每食轉以餘飯與之。水勢退, 嘉夫得反居, 鼠以前腳捧青紙裹三斤許珠, 著奴前啾啾, 狀如欲語。從此, 去來不絕也。
又曰:始興, 楊山縣人, 行田, 忽遇一象, 以鼻卷之, 遙入深山。見一象, 腳有巨刺, 此人牽挽得出, 病者即起, 相與跼陸, 狀若歡喜。前象復載, 就一污濕地, 以鼻掘出數枝長牙, 送還本處。彼境苗稷常為象所困, 其象俗呼大客, 因語云:「我田稼在此, 恒為大客所犯, 若念我者, 勿見侵。」便覺躑躅, 如相訓解。於是一家業田, 絕無其患。
《三秦記》曰:白鹿原人, 釣魚於原, 綸絕而去。夢于漢武求去其鉤。明日, 戲於池, 見大白魚銜索, 帝曰:「豈非昨所夢?」取而去之。間三日, 帝復游池濱, 得明珠一雙, 武帝曰:「豈非昔魚之報!」
桓沖之《述異紀》曰:陳留周氏婢, 名興進。入山取樵, 夢見一女, 語之曰:「近在汝頭目前目中有刺, 煩為拔之, 當有厚報。」婢見一朽棺, 頭穿壞, 髑髏墮地, 草生目中。便為拔草, 內著棺中以甓塞穿, 即於髑髏處得一雙金指環。
吳均《續齊諧記》曰:弘農楊寶, 見一黃雀為鴟梟所搏, 取之以歸。置巾箱中, 養之百餘日, 毛羽成, 朝去暮還。後寶夕讀書未臥, 有黃衣童子向寶再拜曰:「我王母使臣, 昔使蓬萊, 不慎為梟所搏, 蒙君仁愛救拯。今當受使南海, 不得奉侍, 以白環四枚與寶, 令君子孫潔白, 且位登三事, 當如此環矣。」
東陽玄凝《齊諧記》曰:富陽董昭之嘗乘船過錢塘, 江中央見一蟻著一短蘆, 甚迫遽, 昭之曰:「此畏死也。」便以繩系此蘆著船頭, 蟻緣繩出。中夜夢一人烏衣從百許人來謝云:「仆不慎墮江, 慚君濟活仆是蟻中王, 君若危難之日, 當見告。」后昭遇事系獄, 蟻穴獄, 昭遂得脫。
盛弘之《荊州記》曰:隋侯曾得大蛇, 不殺而遣之。蛇后御明月珠以報隨侯, 一名隨侯珠。
孔靈苻《會稽記》曰:射的山南有白鶴山。此鶴為仙人取箭。漢太尉鄭弘嘗采薪, 得一遺箭, 頃有人覓, 弘還之。問:「何所欲?」弘曰:「常患若耶溪載薪為難, 愿旦南風, 夕北風。」后果然。
劉義慶《幽明錄》曰:項縣人姚牛, 年十餘歲, 父為鄉人所殺, 牛手刃之於眾中。吏捕得, 官長深矜孝節, 為推遷其事, 會赦得免。令後出獵, 逐鹿入草中, 有古深阱數處, 馬將趣之, 忽見一公舉杖擊馬, 馬驚避, 不得及鹿。令怒, 引弓將射之, 公曰:「此中有阱, 恐君墮耳!」令曰:「汝為何人?」翁跪曰:「姚牛父也。感君活牛, 故來謝恩。」遂滅不見。
又曰:苻堅時, 有射師經嵩山, 望見松上有一雙白鳥似鵠而大;至樹下又見一蛇, 長五丈許, 上樹取鳥。鳥欲飛, 蛇張口翕之, 鳥不去, 繽紛一餐。頃射師彀弩, 射三矢, 蛇落, 鳥得去樹百餘步山邊整理毛羽。須臾, 云雷發, 射師懾, 不得旋踵, 見向鳥徘徊其上, 毛落紛紛, 似如相援。如此數陣, 云息電滅, 射師得免, 鳥亦高飛。
《三輔決錄》曰:高陵龐智伯, 名勃, 為郡小吏。東平衡農, 字剽卿, 為書生, 窮乏, 客鍛於睬家。勃知其賢, 禮待顧眷, 常去, 送十里, 過舅家復貸錢贈之。農受之曰:「為馮翊, 乃相報。」別七八年, 果為馮翊。勃為門下書佐, 忘之矣, 農召問乃寤, 舉孝廉, 為尚書郎、左右丞、魏郡太守、河內太守。
又曰:趙歧避難於四方, 江、海、岱、霍無所不到, 自匿姓名, 布衣巾絮, 賣餅北海市。安丘孫嵩, 年二十餘, 游市見趙歸, 微察, 知非常人, 駐車呼與共載曰:「我北海孫賓碩, 終不相負。」歧聞嵩, 即以實告, 遂與俱歸。嵩先入, 白母曰:「今日出, 得死友在外。」歧即匿嵩家, 積年乃出。后說劉表。時北海孫嵩流離在劉表末座, 不為表所識, 歧遙識之, 向表說嵩。表甚奇重之, 因共表嵩為青州刺史。
干寶《搜神記》曰:噲參寓居河內, 虔恭父母。忽有單鶴趣之, 參撫視, 箭創甚重。於是以膏藥摩之, 月餘漸愈, 放而飛去。數十日間, 夜鶴雌雄二頭, 各銜一珠, 吐之而去。
《搜神記》曰:羊公雍伯本以儈賣為業, 性篤孝, 父母終, 葬南山, 遂家焉。山高無水, 公汲水作義漿於坂頭, 行者皆飲之。三年, 有一人就飲, 以一升石子與之, 使至高平好地有石處種之, 得五雙白璧, 名玉田。玉田起於此也。
《續搜神記》曰:晉咸康中, 豫州刺史毛寶戍邾城, 有一軍人於武昌市見人賣一白龜子, 長四五寸, 色白可愛。其人買取持歸, 著甕中養之, 日漸大。近及尺許, 其人憐之, 持至江邊放于水中, 視其游去。后邾城遭石虎敗, 毛豫州既赴江, 莫不沉溺。所養龜人于時被鎧持刀, 亦同自投入水中, 覺如墮一石上, 水裁至腰, 須臾浮去中流視之, 乃是先養白龜, 甲己長六七尺, 既送至東岸, 出頭視之, 徐游而去中江, 猶顧者數四焉。
陳壽《益部耆舊傳》曰:王忳嘗詣京師, 於空舍中有一書生病, 因愍而視之。書生謂忳曰:「我當到洛陽而病, 腰下有金十斤, 愿以相贈, 死後乞藏骸骨。」未及問姓名而絕。忳即鬻金營葬, 餘金悉置棺下。后數年, 縣署大度亭長。初到日, 有馬馳入亭而止。其日大風飄一繡被, 復墮忳前。
《張氏家傳》曰:禧字彥祥, 除效轂令。嘗有鸛負矢集禧庭, 以甘草湯洗之, 傅藥留養十餘日, 瘡愈飛去。月餘, 銜赤玉珠二枚, 置禧廳事。
《晏子春秋》曰:北郭騷見晏子曰:「竊說先生之義, 愿乞以養母。」晏子使人分粟及金以遺之, 辭金受粟。有間, 晏子見疑於景公, 乃出奔, 北郭子曰:「養及親者, 身更其難。」遂告公庭曰:「晏子, 天下之賢也。去齊, 齊國必侵。不若先死!」乃自殺。公自追及郊而反, 晏子曰:「士以身明人者哉!」

《呂氏春秋》曰:秦繆公敗, 失右服馬。公自往求, 見野人方食之於歧山之陽。繆公笑曰:「食駿肉不飲酒, 余恐傷汝也!」遍飲而去。居一年, 為韓原之戰, 晉人已環繆公之車, 晉梁由靡已扣繆公。嘗食馬肉三百餘人, 疾斗車下, 遂大克晉, 反獲晉惠公以歸。
又曰:趙簡子有兩白騾, 甚愛之。陽城疸渠處陽城, 姓;胥渠, 名。處, 猶病也。廣門之官, 夜款門而謁曰:「主君之臣胥渠有疾。」醫教曰:「得白騾之肝則止, 不得則死。」請入通。董安于御於側, 簡子曰:「殺白騾, 取其肝以予陽城胥渠。」無幾何, 趙興兵而攻翟, 廣之門官七百人皆先登而獲甲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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